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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刑部事务冗杂繁多,应付天子敷衍同僚便够累了,这群小混账还要整日里胡作非为地闹事,惹得他们也跟着一起遭殃,案卷一堆堆地砸过来,许久未曾清闲过的骆大人发出无声叹息。
    小年轻啊,不懂他只想逗鸟遛弯的心。
    正说着话,雅间的门被推开,梅庚先一步踏入,因习武征战之故,虽还没及冠但身形却高大颀长,身着黛色长袍又不会显得过于健壮,容貌俊美,将沙场上的阴鹜狠戾完美收敛起,双目平静,深邃,又带几分全然不似年轻人的沉稳。
    骆宽略微眯起眼,正了正神色,这几个小子里,唯有此人,骆宽觉着怪异。
    这个年纪的少年将军,哪个不是嚣张放肆?可梅庚却以桀骜掩饰狠辣,且叫人瞧不出他的跋扈张扬来。
    像一头知道蛰伏隐忍的猛兽,将利爪尖齿都悄悄收起,一旦展露必要沾血。
    “抱歉,晚了些。”
    梅庚礼节性道了句,丝毫不提起是因为等楚策睡醒才耽搁了时间,若只是风溯南和陆执北自然不必如此,但毕竟现在而言,骆宽还算是个长辈。
    话音刚落,自他身后便走出个精致温润的少年,身量清瘦单薄,眉目却温和平静。
    “无妨。”骆宽神色不变,对楚策颔首致意,“五殿下也来了。”
    面色波澜不惊,心底狂风巨浪。
    听闻西平王还是世子时便偏要护着素来无作为的五殿下,却没想到竟重视到了这等地步,带着他来这,是要表明立场了?
    骆大人不动声色地沉思,西平王到底为什么要扶持个毫无希望的五殿下?
    陆执北也明了梅庚带楚策来的用意,不着痕迹地睨了眼面露沉思的骆宽,心想梅庚到底为什么竭力相助他可清楚着呢,男色误人呗。
    倒是风溯南对楚策格外亲切,五殿下怒怼永定侯时简直英姿飒爽,风二少弯起一双狐狸眼笑道:“小殿下也来了,今天晚上随便吃,不收钱。”
    刚被逼着吃下大半碗银耳羹的五殿下神情微不可见地一僵,旋即彬彬有礼地道了谢。
    “合着我们还得借五殿下的光?”陆执北当即控诉,“风子你对兄弟怎么就不大方点?”
    风溯南冷笑吐出两个字:“没门。”
    两人一来一往气氛便也更轻松些,楚策唇角噙笑,轻声道:“多谢风二少,今日在外,不必称呼殿下。”
    “好好好。”风溯南冲着楚策眨了眨眼。
    瞧见有人试图眉目传情,梅庚半眯起眼,下一瞬,充斥冷意的眼刀便向风溯南递了过去,无声暗示——管好眼睛。
    “……”风溯南后颈一凉,随即便瞧见梅庚那阴恻恻的眼神,折扇拍了拍掌心,果断不再招惹那小殿下。
    几句说笑后,梅庚端起满杯酒向骆宽遥遥一敬,旋即一口饮下,翻过杯口示意,“骆大人为官清正廉洁,此番行事,仰仗大人。”
    骆宽抬眼,正题来了。
    第五十一章 交易达成
    骆宽是难得的聪明人,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也是梅庚记忆中,为数不多余生安稳的人。
    见楚国情势不好,骆宽果断请辞归隐,闲云野鹤地自在去了。
    彼时他还曾感慨过,缺了骆宽,朝堂怕是更加不堪。
    骆宽同样抬起杯回敬,神情不自觉地凝重起来,“王爷言重,身在其职罢了,那位自己做下的事,也不算冤。”
    感受到骆宽的慎重,梅庚颇为诧异,旋即笑道:“大人说的是,江山不稳,西北部族虎视眈眈,若不肃清内鬼,难以抵御外敌。”
    若非自己人作死,他又怎会惨败而归?
    骆宽不可置否,只敛下眼道:“难如登天。”
    也有不少忠臣义士挺身而出,一年前新上任的户部侍郎尚绍不就是?年纪不大的小年轻,便是因西北之战的拨款去向而被抄了家。
    真正贪污的袁通现在还活生生地蹦跶,那斯文守礼的年轻人却死了全家。
    骆宽不是没想过整顿朝堂,可连御史台那帮混账都视而不见,监察百官的官也不干人事,他又能做什么?
    骆宽又叹道:“王爷请旨着实冲动,西北之战时,下官也曾探查过军饷去向,虽说处处削减克扣,但还是有大批不知所踪。”
    虽说楚恒之刚愎自用,但也不傻,知道打仗得花钱,可没少往西北之战里砸银子,故此梅庚大败而归,上头那位才气得险些降罪,若非几个皇子之争惹得朝臣胡乱站队,怕是这位西平王也没法安安稳稳地坐在这了。
    而骆宽的下一句话,让梅庚的神情彻底狰狞起来。
    “军饷没了也便罢了,偏偏武器也…这么多的军饷金银,刀剑弓弩,足够养下不少的私兵。”
    所有人的神情都在刹那间凝重下来,而梅庚唇边的笑愈发的狠戾,他联想到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逼宫,可惜主角不是任何一个皇子,反倒是当今的皇后。
    太子暴毙,四皇子被圈禁,皇后举兵谋反,当年的大楚国运可当真是跌宕不已。
    梅庚指腹捻着瓷盏轻轻摩挲,心想,看来这私兵与皇后和英国公府有关,甚至于…太子。
    连风溯南唇角的笑也彻底散去,目瞪口呆地喃喃道:“私兵…这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
    当权者怎会容他人豢养兵马?这是对皇权极大的威胁与蔑视。
    陆执北满面凝重道:“不知去向?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骆宽神情颇为古怪地瞧过去,又笑道,“此事陆太尉和平国公也知晓,想来是因水太深而未曾告知两位公子,可那军饷武器去向,多方暗查之下,还是毫无结果。”
    陆执北:“……”
    风溯南:“……”
    两人一时间没好意思吱声,倒是梅庚身侧始终沉静的少年轻声道:“梅庚还朝后,太子一党死咬不松,认准是梅氏渎职方才战败,数次请旨降罪于西平王府,若非做贼心虚,何须如此着急。”
    “五殿下所言有理。”骆宽眼底又涌诧异,他从未与这位五殿下有所交集,方才第一眼瞧见,也只觉得那是个漂亮且安静的少年,却不想他竟会说出这么句话来,让骆宽都不得不赞一句聪明。
    这话明摆着就是告诉梅庚,这事儿十有八九是太子干的,虽说有理有据但毕竟是凭空猜测,但更像是在撺掇西平王将太子视为对手。
    瞧见骆宽和陆执北颇有深意的眼神,梅庚不动如钟,神情自若。
    这小崽子可不会做这么明显的事,敢在这个时候提起,哪里是说给他听的,分明是做给骆宽看的,转念一想,梅庚又有些牙根疼——楚策这小混账就是吃准了他会配合!
    西平王似笑非笑地瞥了眼身侧的小家伙,旋即拖长尾音缓缓道:“四皇子生母婉贵妃,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他那个父亲又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