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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宰相说不上什么话。此时,太医令莫名被宰相叫住,心里有点激动,也有点奇怪。
房相如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下四周,随口问道,“陛下龙体近来可好?这些日子,某觐见陛下的时候,见陛下频频按抚头穴,某有些担忧……”
其实他只是想打探一下公主的病情,不过太过明显就不好了。这时候搬出来陛下,是最好的幌子。
只听太医令叹了口气,缓缓道,“房相有心。那是陛下的旧疾了。一年前陛下偶然得了风疾症,落下了些病根。我们太医署为陛下调理了不少药,可陛下总是断断续续的吃,这才好的不大彻底。”
房相哦了一声,抬了抬眉,心里起了疑惑,问道,“为何断断续续?”
太医令道,“房相有所不知。长史令自从讨伐天竺大胜之后,带回来一个叫婆娑罗迩的方士。他善炼丹药,据说已经有一百余岁了……”
房相如嘲弄地笑了一声,“呵,此言荒谬了。他难不成还是长生不老?”
“人哪有长生不老的,可是我们医者相信不相信有什么用呢,陛下他相信啊……这位天竺方士进献丹药,很叫陛下信服。如今陛下服用丹药更多,都不怎么吃我们太医署开的药方了。”
“如此……此人现在在哪?”
太医令道,“这位天竺方士吗?听说陛下特许兵部侍郎监管此事,嗨……无非就是另辟一处,叫他炼采丹石罢了。”
宰相面色不善起来,从前陛下确实相信天竺的长生不老之术,可想不到如今居然连太医署的药都不怎么吃了。
呵,什么长生药,不过都是骗人的。那位兵部侍郎是长孙新亭的侄子,陛下交给他管理,恐怕是格外看重这个天竺方士。
房相如无奈地抿了下唇,点点头说心里有数了,沉默一会儿,他才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永阳公主如何了?某前些日子听闻公主患了恶疾?”
太医令抒怀一笑,道,“公主昨日已经搬离龙首殿了。依属下看,大概是天气太热,公主气性大,一时间气血两冲,再加上脚踝有炎症,这才病来如山倒了。好在公主年轻,好的也快些,前天属下去为公主诊脉的时候,听见公主还说要出去玩呢。”
“哦。那就好。”
房相如垂眸应了一句,然后道,“那没什么事了。某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说完,只见宰相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了,只留下太医令一个人站在甬道上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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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丹凤门,街坊里正热闹着。宰相住的崇义坊离市集不远,自皇城出来,一路南行穿过安兴坊,胜业坊,也就到了东市。东市的街道的那头就是平康坊,再往南走两个街道便是窦楦住的永崇坊。
东西两市分别在长安城的两端,朱雀街东多为公卿勋贵居住,而远道而来的国子监生和考生也都多居住在这边。因此,东市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
宰相很少在这个时辰里逛大街,今日也不知怎么,漫无目的了半晌,最后还是跟着脚步往东市去了。
人一心思纷杂起来,总是坐不住,于是习惯性地找点地方去散步。可心事无人可说,只能独行于闹市之中。
这里有笔行,酒肆,肉行,铁行,杂耍和百色商货,叫卖之声此起彼伏,摊贩胡商的店铺鳞次栉比地排得很远,见了行人就开始扯开嗓门招呼。
摊主火眼金睛,瞧房相如衣冠不凡,风姿偏偏,一眼就觉得定是大户人家,连忙高嗓门地招呼起来,“这位郎君!为夫人选个簪子带回去吧!臂环、耳珰什么都有。”
房相如负手走着,闻声偏过头,见吆喝的那人摊子前贴着一首诗,于是起了几分兴致走过去瞧。
“繁钦的诗?” 房相如立在摊前,淡淡道,“君还会繁钦的诗么?”
摊主一听这称呼,连说不敢当,“我哪会什么诗啊。这是来长安考试的穷学生,没钱了,给我写了首招牌,说保证招来贵客。”
房相如看了几眼,那上头写的‘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何以道慇勤?约指一双银。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
宰相笑了一下,这首诗涉及到的那些饰品,恰好应景了这位摊主所贩之物。不过,其背后倒没那么美好了。
繁钦的《定情诗》,明明写的是女子为爱私定终身后,因色衰而背弃,后悔不已的心情。
怕是这位摊主还不知道这故事,只是以为这首诗足够做他的招牌吧。
摊主见房相如迟迟不走,以为他来了兴趣,赶紧列出诸多货物一一介绍起来,道,“若是郎君的夫人,我瞧着,选这只灰翠的簪子不错,呈色稳重,也不会太过艳丽!”
挡不住摊主的热情,房相如只好尴尬地接簪子看了看。他本想说“某还未娶亲”,可是觉得有点驳了面子,只好佯装欣赏。
房相如举着簪子在阳光下看了看,又放在手心里翻看几眼,然后递了回去,客气道,“这个簪子,似乎有点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