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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她离去,只见内室的重幔下又走出来一人,待到他提袍急急踏出门槛,她才确认是谁,赶紧上前小声喊了一句。
房相如止步侧首,见一袭倩影正躲在门口石麒麟的后头蚊子似的叫他,漱鸢脸上挂着几分猫儿的笑容,道,“房相怎么也这么快就出来了。”
今天大概不宜论事,眼见两位重臣皆紧绷着脸走出来,大有不快之色,可想而知屋里是该怎样吵翻了的。她知趣地乖了下来,睁大眼睛好心问道,“房相不高兴了啊?”
房相如轻拧眉头看她一眼,又往南边侧首望了下,回看她道,“方才是晋国公同公主说话?”
“长孙新亭?是啊。”
“他和你说什么了?” 房相如眉头皱得更紧,声音却还是远淡如轻烟似的。
天色晦暗,连人影都变得有些柔和暧色。
她心头有阵阵脱兔跳过,难得见他这样紧张问话,于是积极地将方才听见瞧见的一五一十地说了,最后交代道,“就答了一句虚岁十七。”
房相如一言不发,握紧了下负在身后的手,沉了片刻,才道,“此地不是公主该呆的地方。赶紧回去吧。” 说完,他走了几步又停下转身,微昂下颚提醒道,“以后晋国公若问公主什么事情,切记谨慎回答。”
“你这算是关心我吗?” 她盈盈一声朝他背影喊道,只见他慢慢顿住脚,也没回头,仿佛是在犹豫。
这个问题对房相如来说比朝堂上的那些更棘手,果然情情爱爱的事情是令人头疼的,而她也意外地有些难缠,是不是这个年纪的孩子都这样喜欢捉弄人?
他嘴唇喏动了几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然而最后还是令她失望地离去了,两袖萧萧地甩在身后,越走越快。
漱鸢撅下嘴,脚尖踢飞一粒小石子,跳着滚了好远,怎么都追不上他的脚步。
她叹口气抬头望向天,夕霞万里,长空流云,明明是个好天气,可不知为何,总有一种风雨欲来之势。她那时候的确是不知道,过不了多久,的确有一件大事要发生。
边关和突厥的仗的确先不打了。
合宫上下都传开了,不日将有西来的使臣抵达中原,觐见大华天子,以示友善。
这事让不少公主贵女都悬起来一口气,和亲的事情还未板上钉钉,到底是战是和,条件又是什么,一切都未可知。
六部分外的忙,礼部那头张罗起外臣觐见大典的事宜,一个劲头的往户部跑,次次都讨要银子。户部张嘴虚应着说过些时日就给,可每次都是暂时没钱,叫他们办大典的事情能省则省。
“陛下曾言休养生息是首位,这才年初,钱要的如流水就为了接待突厥人?今年的那些灾情还救不救了?” 户部尚书客套地打发了几句,一抬手就将人请了出去,“劳烦再去重新筛算,这个数目真的不好批。”
其实窦楦早就指示过户部的人,叫他们银子暂且按压在库里,不要轻易拨给大典那事情,以免生了变故。
说白了,他这是要留着应对突如其来的战争。
第21章
对突厥来朝觐见这事情,他和房相如都警惕几分,毕竟突厥反悔也不是第一次的事情了。圣意难猜,只能做两手准备,莫要等到战鼓敲响,才发现银子都给了白眼狼。
远客要来,必然得备礼迎接;不过这远客如狼,还得另留一手应对。
大典的事情房相如不再参与,由晋国公长孙新亭一手操办,大有与突厥结永世之好的派头。而房相如则是背后的那个人,和为表,战为内,如果和不成,战的事情总要有人规划筹谋。
一连几日他留在中书省,彻夜翻看古籍图志,斟酌起中原的将士如何适应突厥的气候水文和地理环境,好在未来最短的时间内摆平战事——如果真的有。
书灯明明灭灭起来,中书省里人早就走得差不多了,几位文散官整理好手底下的事务后,朝房相如案几那头拜了又拜,也依次回家去了。
宰相鞠躬尽瘁,为了朝政基业连媳妇都不娶,这样的高风亮节不是常人都能有的。
下头的人凑在一起,点着头给房相竖起大拇指,纷纷称赞佩服,可心里无不悄然叹息:再这样下去,怕是房相要无后了。
对这些闲谈,房相如丝毫不知情,也没注意到就连在中书省守夜的内侍瞧他的时候,眼里都有几分莫名的可惜。
“房相,临夜禁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要下宫钥,您今日还是…….”入了深春,天渐渐长了,内侍入内室瞧了眼滴漏,等了片刻才小心翼翼地鞠着袖子进来问道。
房相如看得正入神,只是嗯了声,抬了下眼皮道,“劳烦高公公了。”
高内侍添了灯烛,可心里还是不忍心,小心翼翼地端了热茶汤到案几上,劝道,“房相怎能不注意身体?咱家眼见只有房相日夜操劳,身边也没个人照顾,连饭食也随意,实在是不好。咱家也有些人脉,都是规矩懂事的姑娘,留在府上也算有个热乎饭菜不是?”
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