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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下了,上别处坐行不行,大肥大肥。”
    这猫在寺里伙食好,养得跟小狮子一般健硕,一浮使劲推了几下才把它推开。露出猫爪印记旁几行小字:“溯追前缘,惊察屠夫前世为峭壁一木,蛇妖为其脚底一缕山泉,互滋互养,朝夕为伴···”
    这是本寻常戏文,只是书中主角非秀才闺秀也非将军公主,而是鬼怪妖魔。一浮已经看了一大半,发现每个故事都有一样的情节——但凡今世姻缘纠缠的妖怪凡人们前世必定也有渊源,要么为亲要么为丑,总是有一段话说。
    一浮想起第一次见尧白的时候,他坐在垮塌的墙根底下抛着自己辛苦背回的沙子玩。他忍不住想,假如世间万事都有缘法,我与小白的缘会不会也是从前世就开始了。
    “一浮!”山门忽然被人推开一角,师兄日渐圆润的大脸从门缝中挤出来,“果然在这 。”
    一源小跑着下来,叉腰立在一浮跟前低头看了眼书,然后开始喋喋不休:“就知道你又躲着看闲书,师父布置的经都抄完了吗?会背了吗?酷暑炎热,偶尔怠懒师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你这懒懒散散的模样可有个头没?”
    一浮头也不抬,说:“书舍打扫过了,师弟们的课业教过了,师父布置的经抄完了也会背了。”
    一源插着腰,硬生生把后面的说教咽了下去。他坐到一源脑袋跟前,见他目不转睛很是入迷,忍不住凑上去看,读了几行就忍不住皱眉,“鬼怪异志的玩意儿有这么好看?”
    “好看。”一源晃了晃翘起的脚,“师兄,从前师父讲得不对,妖并非都是面目可憎穷凶极恶的。世间大多数的妖都至情至性至真至纯,他们不害人。”
    一源双臂往后一撑,瞥了眼自己师弟,“管它害不害人,畜生修炼成人也是畜生,你还信它能长出人心么?”
    一浮反驳说:“是长不出人心,可人心就是好的么?”
    一源愣了愣,曲起手指在一浮头上弹了弹,“真不知你这脑袋里整日都在想什么。”说完轻拍了拍自己脑壳,“瞧我,尽顾着跟你瞎扯,正事都给忘了,师父让你写些经幡,佛祖诞辰日要挂在寺前的。”
    一浮啊了一声,舍不得放下书,抱怨地说:“寺里那么多会写字的师兄弟,怎么每回都单点我去。”
    一源勾搭着他的肩,贼兮兮地笑:“谁叫你字写得漂亮,你看我,想为佛祖尽份力都没这机会。”一源从他怀里抽过书,一边推他走:“快去快去,书我替你拿回去,再晚了师父要骂人的。”
    一浮跳起身把书抢回,紧紧抱在怀里,“不必。”说着转身往石阶上跑。
    方至最高阶,晴空忽然炸开惊雷,震得一浮脚底踉跄,惊诧中抱书回头望。
    只见天依旧晴朗,白灿灿的阳光照得人眼睛疼。一浮手搭在额前,见最远处天地相接之地似乎隐隐有团黑影,再一眨眼又什么都没有了。
    ——
    就在一浮方才望见的地方,一条青龙正腾云而上,云海漫卷龙身,时不时发出一两声浑厚龙吟。在他不远处,浓重的黑雾喷薄而来,那是数以万计怨灵所发出的怨煞之气。青龙巨大的龙身横立当前,原本腾腾逼近的黑雾被拦住去路,发出尖唳而嘶哑的哀泣,犹如幽冥地府万鬼同哭。
    青龙御风而上,将藏在黑雾里的怨灵逼退数里。下一刻,怨灵们压抑克制的呜咽忽然犹如决堤的洪水般一浪高过一浪。云中传来几声龙吟,青龙威风凛凛向前逼去。
    可只有青岫自己知道这威风里掺杂多少色厉内荏的凶狠,这些怨灵灵力凶煞,数量又庞大,几乎快把他逼至穷途末路。正在这时,从另一边天宇传来几声悠扬清脆的龙吟,青岫喜极而泣,大喊:“五妹妹!”
    桑宿腾身而至,眼见怨灵军队漫漫望不见头,便说:“挡不住,先撤吧。”
    青岫立刻急了,“这怎么行!若让他们去了人界,人族岂不是要死绝了。”
    “人界有古世神祇设下的护界法阵,多少能抵挡一二。”桑宿往后退去,怨灵们仿佛知道对方不敌,迅速席卷过来,桑宿闪身躲开,“再不走你我就要成活饲料了。”
    青岫有些抓狂,边忙不迭撤走,边气急败坏,“小九究竟怎么回事,邙天不是被他重伤了吗,这么多怨灵又是哪里来的?”
    一青一白两条龙在云端化出人形,桑宿撩了撩鬓角散落的碎发,面无表情地说:“尧白放出来的。”
    青岫惊恐着怪叫:“啥?”
    桑宿叹了口气,看样子也是烦躁得不行:“这些怨灵原本是被囚在不羽山熔岩底下的,在古世时就犯下滔天罪行,被囚了万万载暴戾之气有增无减。邙天重伤并未罢战,继而驱使手下怨灵军团。尧白一心想着要邙天的命,就破了不羽山结界,让他们两伙怨灵自己去打。”
    青岫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尧白做出来的事,张口结舌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
    “邙天手底下那些再凶悍也打不过经熔岩业火锤炼过的怨灵,看样子是没剩多少了。”桑宿说。
    “那还好。”青岫说,至少邙天这个祸害吃了亏。
    桑宿却皱起眉看了眼怨灵消失的方向,一件自己都快淡忘的事忽然窜进脑中。她眼中透出隐隐忧虑,“我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青岫不明所以,一脸疑惑看着她。
    桑宿轻声自语:“希望是我想多了。”
    正文 这就是因果天道
    星汉坠于南方大泽,赤色金乌从东方升起。河流静静淌过原野,凤凰身浴炽火飞掠穹宇。
    火红岩浆从神禽巨大翎羽间落下,所过之处焦土横生,游鱼躺在干涸开裂的河床上惊惧地望天。大火几乎烧尽一切,焦黑的灰烬纷纷扬扬。
    终于,凤凰敛了双翅,轻巧落在焦土中央的巨木之上。
    熔浆从凤凰羽尖淌下来,淌过一双金色禽足,脚底大树转瞬变成干枯矗立的石炭。风吹过,焦叶就化成了灰。
    大泽之南与茫海相接,尧白追到此处已经想得到邙天要去哪里藏身。他从茫海冰层来,茫海孕育了他,危难时必然会回去。
    尧白正要继续往南,一道纯澈金芒将于荒野,佛光中央隐约显出人影。
    眼见有人拦路,凤凰眼里印着的滔滔火光陡然蹿升,也不管对方是谁,张口怒骂:“多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