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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诡异又狰狞。
    闻不凡的脚步越迈越快,仿佛只要这样一直走,心头的窒息痛感就会少一些。
    他不是没有想过尧白对自己的感情,他的喜欢很直白,就挂在脸上。正是这样的直白才让闻不凡不甚在意——容易来也容易去。他的喜欢也是有条件的,喜欢的对象是长得好看的闻不凡。
    去掉了好看,他就不会喜欢了。
    可是他却能守着一个幻境,守着幻境里的自己不愿出来。
    自己似乎犯了一个大错。他能利用能期瞒,能无视能拒绝,但万万不应该怀疑尧白是真的喜欢自己。
    他的喜欢或许有一个浅白的开头,却不该被自己盖章戳印地以为那是不可靠的、虚假的。
    闻不凡终于明白为什么尧白孤注一掷地剖了凤凰胆,又毅然决然地化了魔——他在星屠阵中得知一切真相,那时候也许愤怒和心痛不曾有过,唯有心如死灰而已。
    正文 你是真的吗?
    闻不凡恍然走在路上,空旷无云的穹宇竟稀稀拉拉落起雨来。凉丝丝的雨滴落在脸上,他微微抬起头,见云鹤从海心展翅归岸,脑中闪过那天傍晚,凤凰绽开华贵的尾羽在优昙婆罗花丛中洒下七彩流光的模样。那样美,那样夺目,天上的星与海里的花都成了凤凰翎羽上微末的点缀。
    小凤凰的眼里闪着散不尽的星芒,仰起头告诉他,“天上地下只有你一个人看过。”
    潮水漫上来打湿了他的鞋袜。闻不凡慢慢在海边走着,步子迈得很艰难。渐渐地,雨线变得密集起来,白象纷纷归巢,茫茫海岸就剩他一个人。
    又过了一会,一道清淡的佛光忽然散在雨中,闻不凡已经不见身影。
    人界地域广阔,要找一个幻境不是件容易的事。
    ——
    一个灰蒙蒙的雨天,闻不凡回到闻远山。这里全然不是之前的模样,自己亲手搭建的草屋已经无迹可寻,当空一帘叠瀑布也枯涸时久,山下那弯溪流只剩长满苔藓的河床。
    闻不凡涉过杂草丛生的山路,只身走进茫茫烟水的深林中。山里的水汽很足,鼻尖萦绕的气息潮湿又糜烂,潮气打湿枯叶的枯叶一层一层堆叠在地上,脚踏上去都能踩出一窝水。林间遍布无数蛛网,每根丝线都缀着水珠。
    忽然,身侧的树叶簌簌抖动起来,叶尖积水哗哗落下来。闻不凡侧头望过去,见一只浑身苍黄的野猫蹲在枝丫上,正一动不动看着自己。
    闻不凡愣了愣,往前走了一步,“阿月?”
    它身上的毛沾了水,一缕一缕黏在一起,看不出蟒纹的存在。皮毛颜色也像是褪过一般,看上去灰扑扑的。原本就小的身形似乎更瘦小了,只有那双爪子还有些从前的模样。闻不凡之所以认出这是水月是因为它的眼神——冷冰冰的不加掩饰的防备。
    水月见他靠近,转身往更高处跳去。
    闻不凡不敢再往前去,站在原地问他尧白在哪里。
    “你不要来了。”过了很久水月才回他,说完便蹿入树丛不见了踪迹。
    闻不凡在树下呆立片刻,然后踩着湿软的腐叶堆继续往前走。
    这片林子很大,草生得又深又密,几乎没有能走的路,呼吸间若有似无还有难闻的瘴气。等终于走出这片瘴林,闻不凡已经身处在这片树林正中央。
    面前的草和树明显与周围不同,绿还是绿,却显出生命枯败的萎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不动声色地吸纳它们的生气。
    闻不凡心里止不住一颤,缓缓往前走去。
    这里是邙天给尧白一个人做的幻境,幻境里的东西只有尧白才能看得见。不寻常的水雾犹如轻纱萦绕,闻不凡走过去,伸手撩起轻纱一角,走了进去。他一步步往前走,那股腐败之气甚嚣尘上,猝不及防蹿入四肢骨骇。闻不凡皱了皱眉,有什么东西重重在心上一压,累得他鼻腔泛上酸气。
    “你猜怎么着,他守着幻境里的你,根本就不愿意出来。”
    他明明是那么爱干净爱漂亮的小凤凰,翎羽沾上半点污尘都要不高兴。
    薄雾悠然散去,眼前的画面仿佛是淬毒的针,狠狠刺痛闻不凡双眼——铺满腐烂枯叶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小小的、单薄的影子。他似乎在睡觉,气息微弱而轻薄。
    他睡得很熟,闻不凡离得很近了他才轻轻蜷动双脚,很快又重新睡去。身上落满半枯半绿的叶,衣衫沾了腐叶的浆汁和泥水,原本的颜色已经看不见。
    闻不凡指尖流出佛光,幻境慢慢展露在眼前。
    下一刻,闻不凡已经身在一处小屋,这里与他们之前住的屋子一模一样。尧白也不是睡在落叶堆里,而是睡在一张铺着轻软被衾的床上。
    他似乎察觉到异样,迷瞪着从被子里坐起来,看向屋子里另一个‘闻不凡’,“你听见什么声音了吗?”
    书案前坐着的‘闻不凡’抬起头,认真听了一瞬,摇头说,“没有声音。”
    尧白嘀咕了一声,“奇怪,” 又翻身躺下了,说:“有风声,很大很大的风声。”
    ‘闻不凡’起身关上窗户,又走到床边替他掖了掖被子,温柔道:“睡吧。”
    尧白忽然拉住他的手,双眸像是蒙着一层暮气,有些呆滞,他似乎忘记了自己拉住对方是要做什么,皱着眉想了很久。
    他仰着头,苍白的下颌绷成一条线,依稀记得自己每天都要问一句话,此时又实在想不起来。
    过了很久,尧白心里的焦躁慢慢平息,终于张开嘴问了句:“闻不凡,你是真的吗?”
    ‘闻不凡’脸上的笑精致地如同画师精心雕琢过每一个细节,看着真切又真实,他温柔地揉揉尧白发顶,说:“我是真的。”
    尧白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开心地重复,“你是真的,是真的。”
    这个幻境正在慢慢吞噬尧白清醒的意识,他拽着自己正一步步跌入自己织造的美梦里。此时的尧白偏执而敏感,幻境有一丁点异动都会让他很紧张。
    闻不凡呆站在屋中央。尧白拉着‘闻不凡’的手,微微垂头说着话,时不时露出一个粲然的笑。他的脸肉眼可见地清瘦,每一次笑都像是割在心口的刀子。闻不凡的眼泪猝然落下,滴在枯叶上发出连串轻微的声响。他愣愣地抬手摸向自己双眼,这时候床上的尧白忽然皱起眉,表情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