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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一瓶矿泉水,递给李大海。
    雇人干活,除了给工钱外,还要提供水和午饭。
    水是他从小卖铺里买的矿泉水,午饭请张婶帮忙,用土灶的大铁锅,炒了米粉,米粉里加了肉片、虾仁、煎蛋、香菇、鱿鱼干,满满一碗,几位干活的村民们吃得津津有味,翘着拇指说苏凌大方,竟然加了这么多好吃的料。要知道,石溪村贫穷,大部份人舍不得吃猪肉,更不用说是虾仁、鱿鱼了。
    李大海一脸感激地接过矿泉水,说:“在我们村里,十五岁是大人了,西村的阿章他妈都急着要给他找媳妇了。”
    苏凌给自己也拿了瓶矿泉水,拧着盖子,诧异地问:“阿章?也只有十五岁吗?”
    十五岁娶妻,会不会太早了点?女方呢?难道也是未成年?没有达到法定年龄结婚的,属于违法行为吧?
    李大海说:“他初中缀学,十三岁跟他叔在镇子上给餐馆洗盘子端菜,一个月能赚两千元。”
    苏凌蹙眉:“九年义务教育不用学费,为什么不读完初中?”
    李大海揪着身边的草说:“初中在镇子上,我们村去镇子来返不方便,他爸舍不得花钱在镇上租房子,就不让他读了。加上他成绩差,觉得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就想早点打工赚钱养家。等赚了钱,盖了新房子,娶个媳妇,生个儿子,给家里传宗接代。”
    这样的事是偏远贫困农村的普遍现象,对自小生活在发达城市里的苏凌而言,匪夷所思。听了李大海的话,他心情沉重。这些少年本该意气风发,志存高远,却因为贫困早早地背负起家庭的重担,他们像折了翅膀的鸟,被限制在笼子里,无法高飞。
    还都是孩子,却承受这年龄本不该承受的压力。
    见苏凌沉默,李大海丢下草,起身拍了拍屁股。“苏哥哥,我继续干活了。”
    苏凌开口问:“如果我资助学费,你愿意继续念书吗?”
    李大海转头,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一脸茫然。“念书?我可以继续念书吗?”
    苏凌温和地道:“只要你想读书,我就资助你,高中、大学、研究生……直到你工作为止。”
    李大海墨黑的大眼里充满了希望,张了张嘴,几乎要应下了,忽然想到什么,他失落地低头,一脸黯然。“我爷爷不会同意。”
    如果他去读书了,谁来照顾爷爷奶奶呢?爷爷去年中风后,手脚不利索,行动不便,奶奶年纪大了,家务活也干不动,爸妈一年到头不回来,除了他,还有谁能撑起这个家?
    苏凌看他为难,劝道:“你爷爷那边,我去做思想工作。”
    李大海内心挣扎,犹豫地说:“还是……算了,谢谢苏哥哥。”
    吸吸鼻子,他对苏凌一笑,提起一捆秧苗,踩进田里。
    苏凌望着他瘦弱的背影,若有所思。这孩子分明喜欢读书,却因为某些顾虑,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太可惜了。
    人多力量大,十几个人一起干活,七亩水田一天就插完秧了。
    傍晚,夕阳将整片田野照得通红,归巢的鸟儿在天空飞过,凤凰山被染成了橘红色,领到工钱的村民喜气洋洋地回家。
    苏凌的衣服和裤子上都沾满了泥,手里提着运动鞋,赤脚走在石子小路上。
    刚才在田边摔了一跤,雨靴进了泥水,衣服沾了泥,他欲哭无泪,破罐子破摔,脱了靴子,赤脚踩进泥里,硬着头皮坚持了几分钟,好像也没想象中恶心。
    人一旦打破原则,就肆无忌惮了。
    最后一点秧,他跟着插完,看着一大片绿油油的田地,充满了成就感,身上的泥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进了院门,他走到池塘边,用池水洗了洗脚上的泥,脱掉运动衣,扔在草地上,正要脱裤子时,King从屋里“汪汪汪”地跑出来。
    “哎哎,别扑,全是泥!”苏凌眼疾手快地捡起地上的外套,以防小东西趴上去。
    “汪,汪呜!”小奶狗围着他团团转。
    苏凌无奈,匆匆地洗了洗,往屋里走去。“等我洗完澡再和你玩,好不好?”
    “汪!”小奶狗摇晃尾巴。
    苏凌弯腰,挠挠它的下巴。
    二十分钟后,他把自己洗刷干净,散着一头半湿的自然卷发,穿一身宽松的衬衫和牛仔裤,从楼上下来,抱起蹲在地上的小奶狗,上下其手,揉得小家伙开心地露出肚皮。
    玩了好一会儿,他放下小奶狗,准备做晚餐。
    “小苏,小苏,你在家吗?”院外,传来张婶的大嗓门。
    苏凌走过去开门,疑惑地问:“张婶,有事吗?”
    张婶说:“你快去趟村委会吧,老许家为了造路田地的补偿款,和村长吵起来了。”
    苏凌一头雾水:“补偿款不是说好了吗?为什么要吵?”
    张婶啧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哟!”
    苏凌秒懂。无非是有人起了贪财之心,想拿到更多的补偿款。俗称,坐地起价。
    给小奶狗的狗盆里放了狗粮,苏凌穿上外套,和张婶一起去村委会。
    到了村委办公室,只见四五个人围着村长,七嘴八舌地说着话,村长拉长了脸,面无表情。
    “哎,让让,让让,小苏来了!”张婶胖胖的身体往前一撞,硬是给苏凌开出一条道。
    大伙看苏凌来了,安静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凌猛瞧,仿佛他是一块移动的金元宝。
    苏凌一脸淡定,走到村长面前,低头看办公桌上的工程地图,不解地问:“村长,是遇到什么难题了吗?”
    金村长瞪向角落里那对头发花白的夫妻,冷哼道:“既然小苏来了,那你们就自己和小苏说说,究竟想怎么解决问题。”
    老许一脸褶子,眼神闪烁,被身边的老婆子扯了下衣摆,连忙道:“呃……是这么回事……造新路是大好事,全村的人都同意,可是赔偿金方面……是不是少了点?”
    有人带头,另外几人立即跟风。
    “是啊,是啊,我听说隔壁的柳河村造路,一亩地赔十万元呢!咱们村才赔六万元,是不是差得有点多呀?”
    “为什么不在原来的那条道上修路?新规划的路不经过我们家的田地,我们家不就没有赔偿金了?”
    “凭啥有些人赔得多,有些人赔得少?”
    “这太不公平了,我们觉得不合理。”
    都是些没什么文化,年纪超过五十岁的中老年人,个个觉得自己吃亏,争先恐后地想得到更多的赔偿金,说出来的话,简直令人啼笑皆非。
    苏凌对他们的话充耳不闻,拿起桌上的工程地图,仔细查看。
    前几天他和村长去了趟S市,找到一家造路的工程队,谈妥价格后,工程师给他们规划了一条新路。
    原来出村的那条泥路弯弯延延,拉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