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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朗到今日都能保持如此心性,令人佩服。”明二脸上也升起淡淡一丝敬意,“只是你我永远无法做到他那样,而他也永远不能认同你我之手段。人死,有天庭与地狱之隔;人生,有善与恶有黑与白之分。”

    “泾渭分明,不可逾越,是吗”兰七呢喃着,“过了,则是模糊,则是两难,则终至毁灭。”

    明二未答,两人沉默着。

    树梢宁静,山谷沉静,只有袅袅几道炊烟在暮色里升起,却在升至高峰的半途便散了,风一吹,终是化无。

    半晌后,兰七道“秋家美人终于还是放弃了吗”

    闻言明二一怔,然后笑笑。无需奇怪,他可知她,她自也知他。

    “是个难得的才貌俱佳的佳人,而聪明人都知如何善待自己。”

    “明明不是很喜欢二公子吗”兰七抬手接住风送来的一片枯叶。

    明二淡然一笑,道“世人都喜欢二公子,但不会有人喜欢明华严。”

    兰七一震,转头看他,却只是一张优雅微笑的脸,眉梢眼角如笼轻雾,空濛的幽远的。那一刹,心头莫名的一软,然后微微的发酸。

    “明二也好,明华严也好,本少都看得清,都是本少此生最强的唯一的对手。”

    淡淡的笑,夹着几分戏谑,却令得明二心头一跳,移眸看去,是那张熟悉的妖美绝伦的脸,便连碧眸里的光点都是熟悉的邪魅。

    蓦然的,心头又缓缓的绽开着什么,悄然无声的,这一刻,却已能清晰感受到一分愉悦。

    那是什么

    明二公子优雅的凝着眉头疑惑着。

    又一阵暮风拂过,树梢轻摇,兰七微微打了个抖。

    明二伸过手去,握住那冰凉的手腕,内力缓缓渡入。

    那股暖流在体内缓缓潜行,然后周身寒意尽消。兰七抬眸看着沉默的明二,然后唇角微微的扬起,碧眸中泛起一丝湛然亮芒,那是不自觉的微笑。

    收功之时,明二看着掌中的那只手,手心手背上深刻的伤疤,目光只是微微一顿,然后抬眸扬起一抹淡雅的笑,对兰七道“作为刚才的回礼,这疤便一生留着吧。”

    兰七一愣。

    明二公子潇洒起身,飘逸优雅的飞身离去了。

    待兰七醒神,脱口一句“假仙”

    却又忍不住笑了。

    二十九、誓约岂轻言上

    夜幕终于降下,山谷里众人吃喝洗漱后皆早早息灯睡下,至巳时,整个山谷都沉入睡眠,无一丝灯火与人声。

    而北阙南峰之顶,按东南西北之向分别燃有数盏明灯,朦胧的灯影下,依稀可见峰顶之貌。而峰顶最高处矗着一间石屋,一束昏黄的灯光从窗口射出,窗边一道高岸的身影静立,负手身后,俯瞰下方。白日里一目了然的东溟岛此刻皆掩于黑幕之中,只偶尔的点缀着几个亮点。抬首,稀星淡月,冬夜里显得分外清寒。

    “少主。”屋外一声轻唤。

    窗边的人回身,道“进来。”

    门被推开,屈怀柳走了进来,手中一个长颈瓷瓶,到了云无涯面前,双手奉上瓷瓶。“已按少主吩咐给他们再次服下了药。”

    “嗯。”云无涯接过瓷瓶,“如何”

    “都在掌控中,便是那位任杞也在少主绝妙的法子下不敢稍有妄动,请少主放心。”屈怀柳答道。

    “那就好。”云无涯点点头,“没事你也去休息罢。”

    “是。”屈怀柳应声,人却未动,犹疑了片刻,终还是问出来,“少主,那些人的行踪真的不用再查”

    云无涯走至书桌前坐下,将手中瓷瓶随手置于桌上,头也不抬的问道“你觉得要查”

    “属下觉得该查。”屈怀柳答道。

    “那你查得到吗”云无涯抬眸看他。

    这一问问住了屈怀柳,这两天他们派出的人何其多,几乎已搜尽东溟全岛,却就是找不着那些人的行踪,好似他们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东溟岛上他们都可如此隐藏行踪,是我们之耻,可也足见其厉害。”云无涯神色淡淡的道,“既已与他们约定时日,那他们必会在那一天前来。与其费人费力去找寻,不若做其他的有用的事。”

    “是。”屈怀柳垂首。

    云无涯沉吟了片刻,道“南峰之上的事已办妥,明日你与万埃也下峰,去助潜琛他们一臂之力。”

    “呃”屈怀柳疑惑的看向云无涯。

    “那一夜的情况你也有看到。”云无涯身子后仰靠于椅背上,“或许我们都猜错了。以为他们俩大闹东溟只为吸引我们的注意,暗里则是想查探皇朝武林人的消息。吸引我们注意这点没错,怕只怕其暗中却是另有深意。”

    屈怀柳想想那夜,再细细深思,不由也是心头一警。

    “那夜既可有明、兰两家百名高手现身,又怎不可能有更多的来得那般无声无息,又怎不可能在东溟其它地方也无声无息的藏匿有明华严与兰残音这两个人,我或许还是轻敌了。”云无涯心头微微一叹,面上却依是平静从容,“那夜,是待他们折去了七成人才叫停,可此刻回想,或许那也是他们所要的。”

    “怎么可能”屈怀柳闻言蓦生寒意,“那是他们的同伴,而且他们来此不就是为着救他们吗”

    “但愿那是不可能的。”云无涯目光望向暗沉的石屋之顶,静默了片刻才道,“但我们须得慎重,决不可有丝毫疏露。”

    “属下明白。”屈怀柳躬身道。

    “记住,但有可疑,宁错杀也勿放一个”云无涯平淡的声音里透着森严的冷酷。

    屈怀柳闻言一凛,然后再应“是。”

    “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门轻轻带上,石屋中又复安静。

    云无涯起身,缓缓踱回窗前,从开启的窗门放目眺望,不过一片黑沉沉,偶尔绽着一两点亮光是那么的微弱。

    明华严。

    兰残音。

    心头默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然后忍不住长长叹息。

    这两人当世能有如此人物,能有如此对手,他该庆幸才是,可是他要的不是对手,他此生唯求达成所愿,则死而无憾

    星落月沉,日升辉洒。

    一天过去,一天又开始。

    山谷里,众侠的日子过得快也过得顺心。

    首先大家的伤势都渐渐好转,然后是一直重伤昏迷的宁朗醒过来了,最后则是明落姑娘终于配出了解药。

    众侠服下解药半个时辰后,各自运气,原本空空的丹田顿时源生内力,运转全身,畅顺无阻,果然是恢复了。一个个喜不自禁,纷纷向明落道谢,大赞其医术高明,直追那君子谷的君家神医。

    而明落姑娘却甚是谦逊,说这解药能配成皆乃她家公子之功。

    众侠闻言当下追问。

    明落再一番推脱后,终不敌众侠热情,只好和盘托出前因后果。

    原来数年前明二公子曾受重伤,明家倾全力才得一颗武林至宝“凤衣丹”,谁想公子却不肯服下,说如此珍贵之物该留待更需要之时更需要之人用,也因此那伤拖了两三年才痊癒。不想那颗留存下来的“凤衣丹”今日却真的派上了大用场,这令众侠恢复内力的解药就是以此丹为药引才得以配成。

    众侠闻言恍然大悟,心下对明二公子更是大为钦佩与感激。

    宁朗的醒来则更是让众侠欢喜,东溟岛的那段日子,已令他们打从心底里对这个稚气犹存的少年生出敬意与欣赏,是以每日去探望的络绎不绝,宋亘、谢沫又是为小师弟高兴又是烦恼着,因为人来得多他们便分外的忙,那茶水一日都不知要烧多少回呢。而且来的人那么多,便是明二公子都来看过了,可小师弟心底里想见的人却是再也没有出现。虽说那傻小子从没说过,可屋外但凡有一点声响,那眼中笨拙的藏着的那抹希翼便浮动着,令得两人一边摇头一边叹息。

    如此过得些日子,便入了十二月,天气更冷了,一个个都棉衣上身。而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众侠的伤都好得七七八八了,便是宁朗,那外伤也都癒合了,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一日,用过午饭,宁朗左看看三师兄右看看五师兄,明显的有话要说,只不过还在衡量着如何开口。

    倒是宋亘先开口了“想出去走”

    宁朗忙点头,这些日子在两位师兄的严密看守下,他都没走出过这间木屋,实在是闷得有些慌了。

    谢沫瞟他一眼,道“想去找兰七少”

    宁朗同样点头,点完了才反应过来,脸上便有些发热。

    好在宋亘、谢沫都没说什么着,只道“想去就去吧。”

    宁朗闻言如蒙大赦,忙不迭的起身便走。

    身后宋亘、谢沫看着他脚步匆匆的模样,不由摇头。

    “小师弟按俗世的眼光来看,应该是个好郎君。”宋亘道。

    “可惜那个兰七少是碧妖,妖的眼光与凡人不同。”谢沫敲着空碗道。

    宋亘弹弹道袍上落下的一粒白饭,道“好在你我都出家了,不用烦这些事情。”

    “嗯。”谢沫点头,有些庆幸,“俗世的人的烦恼大半都来自姻缘。”

    宁朗出了门便直往兰七住着的小楼而去,片刻便到了楼前,正碰上出门来的兰曈、兰昽。

    “宁少侠。”兰曈、兰昽极是有礼的招呼一声。

    宁朗也抱拳回礼,问道“请问七少在吗”

    “在楼上。”兰昽眼中略带点笑意,“我与兰曈还有点事,就请少侠自己上去可好”

    宁朗忙点头,“好,多谢两位。”

    兰昽、兰曈请宁朗入内,才跨门而出,待走出数丈远,兰昽才悄声道“这宁少侠本该是七少最不喜欢的那种人才是,却不明白七少何以会另眼相看。”

    兰曈道“不是和七少有婚约么,自然是不同的。”

    兰昽闻言不以为然,嗤道“我们七少眼中有这什么约什么法的吗”

    兰曈想起宁朗干净纯良的眼神,道“此刻整个山谷里,论到人品唯数这位宁少侠,便是放眼整个江湖,那也是不多的,若七少真跟他成婚,想来也不坏。”

    “成婚”兰昽想了想,才道,“那太可怜了,兰家那样的地方,这位宁少侠会尸骨无存。”

    “也是。”兰曈点头,“不过,若七少肯护他,那自然会好好的。”

    “护他”兰昽白他一眼,“兰家上上下下多少人,七少可曾护过谁”

    兰曈摇头。回首看往小楼,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还是个十多岁的少年的七少曾对他说过的话。

    “这世上,无法自己生存的便不存也罢。”兰昽喃喃念道,“七少很久前就说过了。”

    兰曈沉默了片刻,才道“快走罢,这些都不是我们该想的事。”

    “嗯。”兰昽应声。

    两人足下飞掠,很快便消失于谷中。

    宁朗爬上二楼,楼梯口前一道布帘挡着,轻轻掀开帘子,一股热气扑面而来,身上顿时一暖。往里看去,不大不小的一间屋子,右边是一张画着花木的布屏风,屏后隐约露出纱帐,想来置着床铺,前方靠窗则摆着一桌一椅,桌上摆着笔墨纸砚,椅上铺着垫子,左边则置一榻,而兰七此刻正闭目卧于榻上,身上盖着锦被,似乎睡着了,榻前放着一盆炭火,火上煨着茶壶。

    见此情景,宁朗进不是,退又有些不舍,一时不由怔在了门口。一股冷风从楼梯口吹来,令得他身上一抖,生怕吹着了兰便,便放下帘子,帘子在身后落下,人便也算是进来了。

    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在榻前数步处停步。

    榻上的人似乎睡得很熟,所以此刻可以大胆的无顾忌的看着。

    窗户闭合,门帘低垂,冬阳透过窗纸懒懒的洒入些些明光,屋内便是一种暖色的淡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