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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少”兰曈小心开口。
“嗯”兰七抬眸看他一眼。
兰曈顿时一惊,到口边的话便咽了回去。
“要说什么”兰七收回目光。
兰曈摇头,“没有了。”
“嗯。”兰七目光移向兰昽,“若都没事了,便下去吧。”
“是。”兰曈、兰昽收拾了碗筷退下。
楼内顿时一片安静,兰七低眸,自顾转着手中茶杯,慢慢的转着,转着
七少,宁朗相信你。
蓦然间手一抖,杯中荡起层层涟漪。指尖慢慢扣紧,宇文洛的话却在脑中声声回响着。
他相信你一定会来。那样的黑,那么的绝望,可他从未怀疑过,你会死,你不来。
杯中茶水一圈圈水纹荡漾着,倒映着那双碧眸,好似也在动荡着。
宁朗
唇微动,却无声。
下面小楼里,明二放下碗筷,走至窗边,那里一张小几,两张木椅。在左边的椅上坐下,明婴、明落便回来了。明婴利落的收拾着桌上的碗筷,明落则捧着一杯热热的香茶。
将热茶奉上,明落开口了。“公子,那些人的伤都无大碍,属下有把握在约定之前医好他们。”
“嗯。”明二接过茶。
“至于他们的内力被封,属下曾从其血中闻有犀月之味。”
“犀月”明二目中闪过一丝异光。
“是的。”明落点头,“犀月乃化功散气之药,但其长于至阴至寒之地,世所罕有,而皇朝有数千豪杰,东溟当不可能每人喂食一株犀月,必是以其它药相配炼出了封制内力的药。”
“嗯。”明二点点头。
明落继续道“而浅碧的谢沫、宋亘两位能保有两成功力,据属下细问,他俩数年前曾因伤重服食过半颗凤衣丹。”
“原来如此。”明二淡淡一笑,算是明白了何以数千人皆无内力而独他们俩却可藏有两成。“凤衣丹”乃更胜“紫府散”与“佛心丹”的珍贵灵丹,传闻其有起死回生之效,既然他们曾服食过,那定是这“凤衣丹”残留于体内的药性帮了他们。
“属下可以五日内配出解药,只是”明落微微一顿。
“只是需要一颗凤衣丹是吗”明二接道。
“是。”明落点头,“但这凤衣丹实在珍贵,我们明家也才两颗,所以属下请示公子。”
“嗯。”明二又是淡淡应一声,轻轻揭开杯盖,闻了闻茶香,却不喝,将茶杯放于几上,抬眸看向明落与明婴,“你们觉得如何呢这些人与凤衣丹相比,哪一样重要”
“这个”明婴、明落想了想,然后答道,“属下觉得凤衣丹更珍贵。”
“呵”明二轻轻一笑,“以其价值来说,凤衣丹确实远胜这些所谓的武林高手,只不过”空濛的眸子微微一垂,片刻才道,“以一颗凤衣丹也可换来一些更有价值的东西。浅碧派的掌门都可以用六颗凤衣丹打造出一位剑术第一的掌门弟子,所以你用罢。”
“是。”明落应道,“那属下现在就去配药。”
“去吧。”明二重端起茶杯。
明婴、明落一起退下。
明二吹开水面的茶叶,饮一口,然后放下杯,移眸望向窗外,冬阳明灿。唇边慢慢浮起一抹淡笑,轻轻的自言自语,“不知云无涯是用什么法子困住那位血脉里尽是凤衣丹药味的浅碧第一高手。”
二十八、凤衣轻系生死结下
秋横波去看花扶疏,不想扑了个空,花扶疏与容月皆不在,与花清和互相问候了几句便告辞了。出了门,却见宇文洛依立于原处,怔怔的望着前方,保持着目送兰七、明二离去的姿态,但兰七、明二此刻早已不见影儿。轻步走近,宇文洛依未有所觉,目光未移,沉在自己的思绪中,而脸上的神情却是罕有的严肃,似乎思考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双眼睛显得格外的炯亮有神。
“世兄在想什么”秋横波轻轻问一声。
“我在想,二公子与七少真是厉害得可怕。”宇文洛声音很轻,有如呓语,显然还未从沉思中醒过神来。
“嗯”这莫名的一句却令得秋横波蓦然心惊。
宇文洛却继续轻轻的有如自言自语的道“云无涯算到了每一步,可他们又何尝不是。从未有人来过的东溟岛,他们可以找到;大海里明明他们最先被风浪卷走,可他们却可安然到来;那九人打败了我们所有的人,却死在了他们两人之手;杳无踪迹,他们却可寻到机关重重的石屋且来去自如的将我们救出来;这里明明是东溟地头,他们却可寻到此处幽谷藏身而不被发现;还有这些木屋,都是新的,还有那些看不到的可随时都能出现的明、兰两家属下令我们一败涂地的东溟岛,他俩轻描淡写便应付。我们是如此无能,他们却是手段通天,既然”
他微微一顿,脸上严肃的神情渐消,慢慢的浮起迷惘与忧虑,半晌后,才轻语着,“那夜为何却又是那般结果”
既然他们可以寻到此处幽谷,并且还可在此建这么多的木楼木屋,那必已早到东溟,那何以要到那一夜才去救他们他们不会不懂救人如救火,稍怠片刻,便可天翻地覆。
既然明、兰两家属下来了东溟岛,那么真的只有区区百人吗既然他们可以做下那么多的安排,难道就真没有一个更妥当的方法吗那一夜,南峰之下死了多少人那些血,那些倒下的人,真的只是无可奈何吗
他们
宇文洛猛然闭目,阻止自己再想下去。因为,那只会令他心惊胆寒。
秋横波静静的看着他,看他脸上时而迷茫,时而惊震,时而顿悟,各种思绪一一闪现,到最后的平静如常。
那夜为何却又是那般结果
想着他那句喃喃自问,心惊之下也生疑虑,片刻后,轻轻叹息道“或许,因为他们是明家、兰家之主,或许,因为他们是当今武林最有实力问鼎兰因璧月的明二公子与兰七少,或许有很多原因,我们不妨静看而勿须追问,他们不会告诉,也不可能让我们找到。终有一日,我们能看到那个答案,也或者那是永远无解的。”
听得身旁的轻语,宇文洛一震,转头,便见秋横波那张绝色容颜,顿时想起了自己刚才的自言自语,脑子里轰隆一声,然后耳根发热脸上发烫。
“秋秋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是她一直在这里难道她全看到了全听到了越想,心里越是窘。
看着宇文洛那局促窘迫的模样,秋横波由不得绽颜一笑,刹时,宇文洛只觉得冬阳一暗轻风微停,眼前有百花烂漫淡香缭绕,顿心跳如鼓头晕目眩起来。
“横波姐姐。”一声娇柔的轻唤,便见花扶疏与容月从坡下走来,不一会便到了两人面前。
“妹妹刚才去哪了”秋横波迎前几步亲热的牵起花扶疏的手。
花扶疏冲着秋横波微微一笑,然后回头看一眼身后垂首悄立的容月,眼眸再移向宇文洛,道“刚才陪容月出去走了一下。”
宇文洛微微移首。
“容月。”秋横波抬手轻扶容月一下,看她神色伤恫,全然不似当日那爽朗明丽的模样,不由心头微恻,却也不知要如何安慰。
容月抬首,看一眼秋横波,唇角微扯,算是招呼,然后移步缓缓走到宇文洛身前,看着他,开口,声音干涩嘶哑。“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宇文大哥都不会回来,我也知道宇文大哥是因我而死,我”心头一痛,喉咙一堵,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宇文洛转回头,看着面前神色哀凄的女子,心头一沉,道“我不怪你,大哥救你,那是那是他自愿的。”
话音未落,容月脸上已泪珠滚落,呜咽出声。
“你不要哭。”宇文洛移开视线,不忍看那张哀绝的脸,想她待大哥确实真心,奈何唉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不怪你,大哥更不会怪你,所以你勿须将大哥的死揽在身上。”因为那真不关你的事,大哥自始至终就不是想起兄长的心思,顿时一酸,眼中便有了水雾。
“宇文洛。”容月声音哽咽着,“我没法令宇文大哥复生,我也没法还你一个宇文大哥,所以我不会辜负宇文大哥的,我一定会好好活着,以后我就做你的姐姐,我会照顾你,我会保护你一定不会让你受伤,也不会让你死,所以所以你让我看看宇文大哥好不好”说到最后,语不成声,满目凄然的乞求。
秋横波、花扶疏都望着宇文洛。
宇文洛不想解释那一夜不想让容月碰触兄长的原因,只是道“你去吧,看多久都行。”
“嗯。”容月流着泪点点头,抬步便往小屋跑去。
身后三人看着她的背影,不约而同的叹息一声。
“说什么傻话,做我的姐姐,你比我还小好不。”宇文洛喃喃着。
“谁叫你武功那么低。”花扶疏却道,“若你武功高些”
说到这猛然打住,可那后面未尽的意思宇文洛岂有听不明白了,低头,轻声道“是啊,若我武功高些,那一日也许大哥就不会死了。”
“世兄莫要如此想。”秋横波道,目光看向花扶疏,微微摇首。花扶疏想起刚才之言确实是莽撞了些,不由有些愧意,垂首不再吱声。
“二公子与七少的武功那是何等的高,可那一夜不是依有那么多的人死去吗”秋横波娓娓道,“这世上,有些事并不是武功高便可阻止或是挽回的,有许多的事是我们无能为力的,我们若能掌握得住自己的性命,便已是不易了。”
宇文洛有些惊异的看向秋横波。
“姐姐说的是。”花扶疏抬眸望向那扇轻轻关上的木门,想着那门里的人,“无论武功高与低,自己心里舒坦就行。而宇文大公子他肯舍命相救,定然是心里乐意的,我们,尊重就好。”
宇文洛闻言心中暗想,这话也不全错。想着兄长那平静安然的遗容,或许在最后那一刻,他能死在那个人的怀中,他,是乐意的罢。
“宇文大公子待容月情义深重,可惜”秋横波深深惋叹。
“容月与我自小一处,爹娘也视其为半个女儿,她那么喜欢大公子,我曾经以为她会比我好,等回了家去,就请爹娘为她作主,可如今”花扶疏想起容月这两日的景况,心头又是怜惜又是酸痛,轻轻道“大公子是舍弃了性命,可容月那个傻丫头却可能赔进的是一生。”
宇文洛嘴唇动了动,终只是沉默的移开目光。可过了片刻,他还是开口,眼睛直视花扶疏。
“容月姑娘勿需如此,我大哥不会承情,我们宇文家也不会承情。就如你们勿需为大哥的死背负责任,也请不要让宇文家背负容月姑娘一生不幸的责任,更请不要令大哥泉下不安。”
花扶疏闻言惊讶的看着宇文洛,忽然觉得她一贯认为很没用的宇文五哥,在这一刻很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秋横波看一眼宇文洛,唇边浮起一抹柔淡的笑容。
有明二的温言抚慰,山谷里众侠暂压心中仇怨,很安心的住下,在明、兰两家属下的照料下,休整养伤。
山谷里虽住着数百人,却并不喧闹。一来众侠经受数月身心折磨,很是疲惫,二来人人皆受伤,大部分都需卧床养着,三来本就是藏匿此处,难道还叫嚷着引来东溟敌人。
于是,众人都安静着。
青山木楼,斜坡小塘,偶尔三两人影,寥寥细语浅谈,颇是有几分世外桃源的安然意味。
日头一点一点斜了,时辰一点一点过去,转眼间,未时又过了。
谢沫推开门,端着药碗进来。
“小师弟喝药的时辰到了。”
“喔。”宋亘起身将卧于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宁朗扶坐起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总算喂完一碗药。
宋亘拾过帕子擦拭宁朗嘴角溢出的药汁,擦着擦着,忽然道“小师弟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