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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顿时都想起了还有其他同伴被关,不由得都看向了明二,二公子才有办法救出他们。
兰七闻言也望向明二,碧眸一眨,似笑非笑的。
也在那一刻,寒意如芒,剑光绽现,四道黑影从天而降,明二、兰七闪电跃起,半空迎向黑影,竹笛与玉扇同时划出,数声惨叫,血雨飞溅,底下仰望的众人忽觉脸上一阵温热,腥气冲鼻,才醒起是鲜血洒落,一时不知是惊是惧,全都呆立不动。
四具尸首砰的落地,然后两道身影轻飘飘落下。
“这一下可麻烦了。”兰七叹气一声。
刚才的声响定惊起了守卫这石屋群的高手,而这些人又都失了内力,要离开本已不易,又有阵法机关,看来
移首看向明二,两人目光相遇,各自一点头。
你破阵。
我开门。
兰七飞身跃向来时路,眨眼不见踪影,而明二却在石墙前绯徊一圈,然后于一堵石墙前照之前步法移动,接着抬掌挥向一堵石墙,片刻后,石墙缓缓移动,墙内一道清柔的嗓音传来“是二公子吗”
显然他们刚才说的话墙内的人也有听到了。
石墙开启丈来宽的门洞,一道纤影迅速从内奔出,“是二公子吗”
“是我。”明二迎上那道纤影,“横波小姐受苦了。”
纤影暴于月下,鬓容散淡,丽色不改,赦然是秋横波。
“二公子”秋横波欣喜的看着明二。
“横波小姐可无恙”明二温和一笑,“其他人如何,行动可方便”
“还好。”秋横波柔声答一句,看着月下神清玉秀的明二,心头一片激动,无数的话语,落到最后却只是轻轻问一句,“二公子上次可有受伤”暴风雨中他与兰七同落海中,虽心存晓幸他必不会有事,然则此刻亲眼看他完好,才有一份真实与惊喜。
“内力受封,手脚倒还可动得。”却忽地一道嗓音盖过了秋横波的轻问,那嗓音似是多日未进水而有些沙哑,然后一个窈窕身影从阴影里走出,年华半逝风韵犹存,正是随教随轻尘,在她身后,阴暗的石屋内陆陆续续又走出许多人影。
“哥哥”一个娇柔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道身影扑向扶柱而立的花清和。
“扶疏”花清和一把扶住花扶疏,眼中尽是惊喜。
“大公子”又一道身影扑向了宇文沨,却是容月姑娘。
“容月,你等等我大哥受伤了,别碰到他伤口啊”宇文洛手忙脚乱的拦着容月。
“小姐。”柳陌悄步走至秋横波身旁,眼睛却瞟向了一边,见宋亘怀中抱着杳无动静的宁朗,由不得脚步便往那边移去。
“商姑娘”金阙楼见商凭寒走出想要迎上前去,记起前事不由止步。
商凭寒看他一眼,淡淡点了一下头。
“哟,好一派认亲叙旧的感人场面”紫影飘落,却是兰七破去阵式回来了,笑里带着讥诮。
看这一众女侠,虽都是妆容惨淡衣裳如旧,但看起来比之旁屋伤痕累累血迹斑斑的男侠们却是要好了许多,看来这云无涯也还懂几分怜香惜玉。
“各位,此刻非说话之时,我们须得尽快离开,否则东溟岛之人便要追来了。”明二轻轻一语顿令得所有人心神一警。是啊,此刻还在险地呢。
“不是便要追来,而是已经来了。”兰七冷哼一声,数丈外的石屋上已许些黑影掠来。
明二自也看到了那些黑影,转首望向兰七,两人目光相交,心领神会。
“在下领路,请大家小心跟来,莫在碰触任何地方,以免引发机关。”明二叮嘱一句,人已如风行。
众人也知此刻危急,当不再多话,皆跟随明二而去。
兰七却在同一刻,身形掠起,往后迎去。
二十六、彼岸花开归如梦上
宇文沨走在最后,临去前回首一望,天幕上,冷月镶嵌,半空中,紫影如魅,剑光摄目,扇影惊魂。
“大哥,快走”宇文洛手一拖兄长,宇文沨转首离去。
许多年后,宇文洛忆起这一幕时,总是灰暗的石墙扑天盖地的压来。那时,他们跟随着明二奔跑着,穿过一道道石廊,绕过无数地石柱,在那仿似永无尽头的石墙夹道里穿行着,不辩方向的转啊拐啊偶尔会有冷月一泓照下,但更多的是沉暗漆黑,以及同伴急促的喘息与前方间或响起的惨呼。
当终于走出石屋群,置身天地沐浴星辉月光,呼吸到清冷新鲜的空气,迎面山风飒飒吹拂,放目瞭望,是无边无垠,那一刻,所有的人皆生一种再世为人之感。
“我们逃出来了”有人如梦呓语。
“还早呢。”明二抬手指向脚下,峰底已是灯火无数。“看来已彻底惊动了东溟岛。”
众人顺着明二的指引往下看去,看到了峰底的那一排灯火,回头,刚才逃出来时还暗沉一片的石屋也已燃起灯火,夹着剑鸣与惨呼。
在那里,兰七一人还在独挡东溟高手。
前有虎,后有狼,己身尽伤无还手之力,难道便要命丧于此吗众人不甘。
“走吧,没时间了。”宇文沨第一个往峰下走去,“是生是死就此一回。男儿宁愿死得快意,而不要活得猪狗不如”
“大哥,你等等我”宇文洛追着宇文沨。
谢沫、宋亘抱着宁朗也大步而去。
“华严兄。”花清和看向明二,“若我等无救,你且自去,皇朝武林不能被东溟岛贱踏脚下,兰因璧月必须迎回皇朝”花家大公子昔日白胖福态的脸而今已两颊凹陷憔悴不堪,只那语气依是和气一团,平淡丢下一句便牵着花扶疏而去,容月自跟随其后。
“死,也不过舍弃一个躯壳。而我们若能活着走出,来日必雪此恨”向来沉默的梅鸿冥忽然抬首,平静一语却是落地有声。
“对”山腰间众侠齐声响应,那声音雷鸣凤啼,响彻夜空。
“走罢。”众人昂首踏步而去,那是群英赴会的轩昂姿态,而非败者脱囚的仓惶
秋横波移眸看一眼明二,眼波似水,却只是浅浅一笑,便跟随众人而去,柳陌、商凭寒、随轻尘等皆无言相随。
明二看着前方那些伤痕累累妆容惨淡却气势如虹的众侠,悠然笑了笑,回首望去,身后的石屋灯火通明,时闻兵戈之声,片刻收回目光,飞身掠起,落于众人前头,笑如春风,“在下说好了要替各位领路的。”
“二公子请”群侠脚下不停,却齐齐摆手相让,皆是一脸欢笑。
“走吧。”
明二立于最前方,衣袂飘扬,仿如御风而行。身后一众功力被封内伤外患却是意气风发的冲往峰底的皇朝大侠们。
“如画江山,狼烟失色”
不知是谁哼起了歌。
“金戈铁马,争主沉浮”有人跟着唱起来。
这是前朝风国女王风惜云于当年乱世兵戈中所作的一曲战歌,百多年前的风云铁骑所到之处必歌此曲,战士雄豪粗犷的歌声中,道尽指点江山的雄才大略,歌尽视死如归的豪情壮怀,人闻而莫不热血沸腾,后世流传广远,可以说皇朝人人皆会传唱。
“倚天万里须长剑,中宵舞,誓补天”
更多的人一起和唱,顿时,豪迈哄亮的歌声便在山间传荡。
“天马西来,都为翻云手。
握虎符挟玉龙,
羽箭射破、苍茫山缺
道男儿至死心如铁。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尘淹灰,丹心映青冥”
雄迈的歌声中,群侠情怀激荡,当真有了视死如归之慷慨气概。
这里虽非金戈铁马的战场,他们也非守边卫国的战士,但他们一样有箭射苍茫的本领,一样经历过血洗山河的惨烈,一样有草掩白骸的勇气
一路唱着歌,一路迎着风,他们踏步如飞,皇朝武林形容狼狈却气如长虹的众侠就这样走下了南峰,走到了峰底,迎面,是绯红如日的火光,是杀意凛然的东溟高手
“好歌好气概”石屋前严阵以待的屈怀柳拍掌赞道。
“当然好。”清魅无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人人皆往后望去,但见一抹紫影飞快掠来,眨眼间便到身前,却是兰七赶了过来,远远的,可见东溟高手也从峰上追了过来。
兰七飘然落地,碧眸明亮,浅笑风流。“有你们这一歌,本少忽觉得与你们为伍也不是那么丢人的事了。”
放在以前,听得兰七此语,估计大多人要生气,可此刻众侠听了却只觉得心头爽快。
“有二公子与七少在果然不一样。”屈怀柳也是一脸的笑,看着对面的那群人,即算形容是从未有过的狼狈,眉宇间却锐气更盛。
“在下一直心存疑问,不知阁下能否解惑一二”明二温文尔雅的问向屈怀柳。
“二公子请讲,在下知无不言。”屈怀柳彬彬有礼的道。
“皇朝武林与东溟素无瓜葛,却不知东溟何故夺我们圣令,何故残害、囚禁我们江湖同道”明二问道。
“因为东溟需要你们的臣服。”屈怀柳答得出人意料外的干脆简明。
“臣服”明二眉头挑起。
“对。”屈怀柳目光扫向明二身后的众侠,“二公子的同伴可以证实,我们只要你们臣服,除此外再无他想。”
明二转头看去,众侠眼中皆射出屈辱愤恨的光芒,数月来的折磨只因“臣服”二字,但他们岂能俯首乞饶
“哈哈”兰七一声长笑,“你说这话岂不好笑,臣服,难道不就等于奉上所有”
“不是有话说胜者王,败者寇,你们皇朝数千高手皆为我东溟阶下囚,奉上所有那也是理所当然的。”屈怀柳身旁的万埃却扬声答道。
这一话说出,众侠怒不可抑。
“唉呀,你的武功可不似你的嘴这么厉害呢。”兰七碧眸一瞬,笑盈盈的看着万埃,万埃想起那日的败走瞬即满脸通红,气红的。
明二却不理会这斗嘴,又问道“请问阁下,东溟为何要皇朝武林的臣服”
屈怀柳也是斯文一笑,道“这就只能让我们的少主与我们的王来回答了。”
“哦”明二空濛的眸子闪过一丝亮芒。
“是的,我们的少主在峰顶之上等两位已很久了。”屈怀柳抬手指向上空,笑里透着一丝狡黠,“还有你们的武林第一人洺空洺掌门,便是”目光转向兰七,“凤裔公子也在呢,他们都在上面等着你们。”
“哦”兰七玉扇点了点下颔。
明二抬首望一眼峰顶,移回目光,看着屈怀柳,道“那么阁下身后的石屋里也关了皇朝武林的人吗”
“对。”屈怀柳相当配合的答道,“你们皇朝所有人都在此南峰。”
“嗯。”明二点头,“多谢阁下。”
“不谢。”屈怀柳一样的温文有礼。“二公子的疑问,在下已全部解答,那么请问二公子,你们能否就此臣服,也省得我们兵刃相见,徒增冤魂呢”
明二回首看一眼众侠,然后摇头,道“不能。”
“哦”屈怀柳眉头动了动,“二公子与七少虽是武功盖世,但是”抬手指向众侠,“他们内力全无又兼一身的伤,比之常人更不如,而我们”手一圈,四面八方的东溟高手已将皇朝众人团团围住,“二公子认为你们有胜算吗”
明二却是淡然一笑,道“狭路相逢勇者胜。”
屈怀柳摇头,道“我们东溟没有贪生怕死者。”
明二依是一派温雅,“勇者相逢智者胜。”
“哦”屈怀柳眼眸一动。
明二回首,目光扫一圈皇朝众侠,无论男女,无论老少,人人目中神情一致,最后目光落在了兰七身上。
兰七抬眸看他,碧眸一漾,妖邪无忌的笑缓缓绽开,仿如彼岸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