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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让眼角的泪水滑下。
白玄景心中一闷,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哪里被他忽视了
这样一个倔强而聪明的女子,在四面楚歌的深宫中仅凭一己之力存活下来的女子,在他面前迅速做出判断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选择的女子,怎会如此轻易地让自己死在他手上
晏倾君一直握在左手的匕首突然掉下,染着黑红的血,随之被香料掩盖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白玄景心头一惊,猛地扔下晏倾君,抓住她的左手。
白嫩的手心有一个窟窿,不知何时已经用药粉强制使血止住,可整个左手的长袖上,全是黑色的血。
那把匕首,插入他那徒弟的身体之前,是穿过这只手掌的因此,中毒的人是晏倾君
“呵呵”晏倾君不知何处来的力气,睁开了眼,还轻笑了两声,“你还在这里”
白玄景的眉头紧紧地皱起。
“你未免低估我了”晏倾君的眼底盈盈都是笑意,“你不想知道皇宫现在是何状况”
白玄景面无表情的脸,蓦地煞白。
晏倾君躺在地上,闭眼,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说话。
白玄景快速转身,行起轻功向皇宫的方向奔去,同时安静的墓地出现几名夜行军,持剑,逼向晏倾君。
晏倾君苦笑,她何德何能,一条命竟是百般地折腾。
可是,就算是万般折腾,她也不想轻易地死掉
晏倾君蓄气力气,抽出腰间白玄景曾经给她的夜行令,大嚷一句“见令如见主,谁敢乱动”
几乎是本能般,那几人同时收敛了杀气,收回剑,但随后便想到杀掉这女子便是主子的吩咐,欲要再动手时,晏倾君已经抓紧时机,对着他们洒了一把药粉,再一句大嚷“毒”
晏倾君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明明全身都没了直觉,眼前一片昏暗,可她仍旧向前跑着。
从来都是如此,无论是在祁国,在东昭,在南临,在皇宫,在这了无人烟的郊外,从来都是如此。她身后永远跟着一群豺狼虎豹,要吞噬她的一条命。她只身一人,没有可依靠者,没有可信赖者,只能靠着她的一双手一双脚拼命向前,依靠的或许下一刻就变成毒蛇,信赖的或许下一瞬就变成猛兽,所以她要活着,只能靠自己
只除了
只除了
除了那么一个,每次都不偏不倚,不缺不差,正正好出现的人。
是的,从小到大,只有他真真切切地救过她的命。他为她挡剑,他将她从湖边捡起,他替她折断旧情人的利剑,他用他的身子,保她完好无损。
晏倾君突然听见自己笑出了声,果然自己中毒都中得迷糊了,怎么她想着的,全是那只禽兽的好。
全身的力气终于被掏空,终于,她再也跑不动了。
刚刚那些“毒”,不过让人的眼前迷乱一瞬。她知道自己又要狼狈地跌倒,说不定下一瞬,就会被人一剑致命,就像上次在战场上她说过不会再让自己匍匐在地,不会再让自己轻易丧命,不会再让自己任人宰割,然而,终究,她不够强大,她永远是只身一人。
整个身子向前倾去,晏倾君回想着上次在战场上跌倒时的疼痛,回想着那时满鼻满眼的灰尘,回想着那时的孤单绝望,忽然的,触到一处温软,嗅到扑鼻的墨香。
她毫不犹豫地伸手将那身子紧紧地抱住。
这体温太过熟悉,这味道太过惑人,这肩膀让人无法抑制地想要不顾一切地依靠。
“晏卿”晏倾君不知对方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她听到了,一点点哽咽,“晏卿第五次”
这是晏卿,第五次救下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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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修
晏倾君想着,或许自己这次真的要死了。即便是晏卿来救她,她还是要死了,死在白玄景抹在匕首上的剧毒下。
从她踏入南临的国土,白玄景便蓄意杀她。所谓取到“五色”之四便给她南临公主之位,给她夜行令,她若丝毫怀疑都没有,也是死有余辜。令牌是死人是活,只要白氏尚有传人,她凭什么相信夜行军会认令不认主
就如刚刚她扔出南临夜行令,那几名夜行军也只是怔忪片刻便再次动手,可见她之前的猜测无误。那令牌,根本是废物,是白玄景丢给她的一个诱饵。
所以那一刀,她穿过自己的手背刺入晏卿的身体。
她只是在赌。
完全听信白玄景,必死无疑。而匕首穿过她的手背,毒素能否全部被她的血吸收她无从知晓,但是给晏卿的那一刀,即便还留有毒素,也该减弱许多。只要晏卿能顺利反击,或许,有那么些微渺的希望,他会来救她。
现下,事实是,晏卿果真来救她了。
她这一赌赢了,倘若晏卿能顺利给她解毒。
可惜月儿东升,夜风渐冷,她可以听见晏卿与人打斗的刀剑互博声,可以嗅到满溢在鼻尖的浓郁血腥味,甚至可以判断出晏卿突出重围抱着她几乎用尽全力地向前,向着南临皇宫的方向。
所以,晏倾君笃定,晏卿是没有解药的。他带着她去找白玄景要解药。
“喂”晏倾君伸手拽了拽晏卿的衣衫,几乎呢喃地低笑道,“你先停下。我都快死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好亏啊”
白玄景所说的三个时辰早便过去,晏卿动作再快,赶回皇宫也要一个时辰,即便是赶回去,白玄景也未必会给解药。她已经足够狼狈,不愿沦为他人把柄。
晏倾君睁不开眼,看不到晏卿脸上的表情,只是觉得扑面而来的厉风渐渐平息。她依旧靠在他怀里,脑袋昏沉,眼前漆黑,耳边嗡鸣,却尽量保持着思绪的清明。
“我没有名字。”晏卿的声音传到她耳边,没有往日揶揄的笑意,很正经却又淡淡然地说了一句。
晏倾君估摸着晏卿已经放弃回皇宫的打算,带着她在哪里坐下,所以她的大半个身子平稳地窝在晏卿怀里,舒坦了些。
“四岁那年雪海海水一夜暴涨,淹没了近乎十个村镇,浮尸十里。师父路过时刚好把我救起。”
晏倾君迷迷糊糊地听着,觉得晏卿的声音悠远,还好她就在他怀里,所以听得一字不落。
“后来因为偷走黑煞被逐出师门”晏倾君惊异于自己还能讲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缓缓笑道。
“你也认为黑煞是我偷的”
晏卿的讥诮声隐隐地飘在晏倾君耳边,她勉力睁眼,看到他刀削般的侧脸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无力地阖上眼,靠在他怀中轻声道“奕子轩偷的吧”
奕子轩与晏卿显然没有什么师兄弟之情,在祁国时他为何会帮晏卿会默许“晏卿”扮作五皇子再者,晏卿去祁国时,不过十岁左右,他偷了黑煞做什么但身在权力中心的奕子轩不同,手持黑煞,随时可与皇族谈条件,成为家族的保护伞。
白玄景不喜欢她晏倾君,说是因为她与晏玺太过相似。那与晏玺更为相似的晏卿,怎可能讨他欢心而面上温文尔雅的奕子轩与毫不掩饰心机的晏卿相比,正常人都会觉得后者更有可能偷走黑煞,对晏卿有偏见的白玄景就更不用说了。
“你信我”晏卿捋顺晏倾君额前的碎发,晏倾君睁眼,见到他眼底细碎的星光,微微点头。
“就因为这个被逐出师门”晏倾君不解地蹙眉,全然忘记自己的思绪突然不再费力,“你今日拿出黑煞,莫非是想借机向他证明黑煞不是你偷的”
晏卿睨了她一眼,低笑道“妹妹多虑了。”
听到熟悉的圆润笑声,晏倾君猛地睁眼,那笑声不再隔着鼓膜一般沉闷,而是清清楚楚地响在耳边,她眼前的夜色也不似蒙着一层薄雾,浓稠地将她包裹住,反抱住晏卿的双手也有了力气,她好像稍稍恢复正常了
意识到这一点,晏倾君连忙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那拿出黑煞可能引来杀机,你想得到的吧为何还肆无忌惮地拿出来”
晏卿轻轻一笑,道“师父给你的夜行军令未必管用,他自己能调动多少我也无法知晓。即便是有殊家的暗卫,未必是夜行军的对手。何况,你也看见了,我们的计划都在师父掌握之中,可见无论计划有多周详,我们都处于被动。要变被动为主动,当然得诱出师父的真正势力。以为占尽优势,尘埃落定的师父精锐尽出之后,我在明敌在暗变成敌在明我在暗,这时候各个击破的反击是不是更容易获胜”
弯月从乌云里钻出小巧的脑袋,二人正坐在一处树丫上,银白色的清辉透过夜间缝隙洒在晏卿脸上,使得他面上的笑容尤其地不可捉摸。
“所以你拿出黑煞,是故意引他杀你”晏倾君心头一凉,造成白玄景完胜的假象,再来个措手不及的反击对的,这才是晏卿该有的心机
“他不杀我,结局是输。杀我,也一样。”晏卿笑着捏了捏晏倾君的脸,“笨狐狸,黑煞本就不是我偷的,我为何要去证明那种蠢事”
晏倾君偏着脑袋甩开晏卿的手,剜他一眼,“那你就笃定我不会杀你”
“我也信你。”
晏卿保持着一贯的滑腻笑容,晏倾君却眨了眨眼,不知是不是错觉,晏卿说这句话时,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一抹暖意,仿佛在寒夜里突然触到暖阳的微光,让她微微闪了神。
“嘁”闪神不过片刻,晏倾君继续剜他一眼,“不知是谁被刺了一刀时,差点用内力将我震出去。”
“习武者的本能,笨狐狸。”晏卿又掐了掐晏倾君的小脸。
晏倾君嫌弃地拍掉他的手,“你信我不杀你,就不管我的性命”
“你也信我会来救你。”晏卿的眼神突然停顿,静静地看着晏倾君。
风净凉,树上落下一两片枯叶,掉在晏卿肩头。晏倾君伸手拍掉,服顺地靠回他的胸口。是的,她信他,她只有信他,只能信他,才能在暗潮汹涌的残忍争斗中揽获一方港湾,保得一条性命。
“我的毒”晏倾君突然坐直了身子,自己现在不是该死掉了么
“我带你去拿解药。”晏卿再次将她揽在怀里,双腿轻蹬树干,两人轻叶般离开树干,“顺便演一场好戏。”
“那我现在是”现在的她,已然没有了踩在生死线上的无力感,只是脑袋有些昏沉而已,毒解了
“我身上的墨香,是鬼斧神医的宝贝。可驱散毒素。”
难怪他身上会有不符合他流氓气质的文人墨香,难怪上次跌落山崖时,他明明中毒却恢复得那么快晏倾君暗暗想着,抬眼道“那你刚刚可有中毒”刚刚那一刀,穿过她的手心,刀上的毒素,不一定全部被她吸收了。
“若是中毒了,如何这么快来救你”晏卿低笑,“这毒太厉害,墨香只可缓不可解。”
“那我救了你一命诶。”
“我也救了你一命。”
“我救你在先。”
“想要什么好处”
“要”
“那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