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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毕生心愿,得到封佐的认可,做回祁国人。她的尸身,怎可留在东昭”商阙语调平淡,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晏倾君觉得,自己又碰上了一个疯子。
第一个是祁天弈。将祁燕锁住、伤害,却又口口声声说爱,说听她的话,为了她几乎半个江山都丢下。可是,既然爱,又为何要伤害逼迫她生下孩子,最后为了自由连幼时拼命袒护的璋华都背叛。
第二个就是眼前的商阙。明知封阮疏的毕生心愿是得到封佐的认可,封佐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他既然爱她,何以当着她的面,亲手杀了封佐待到她死了,再来讨回她的心爱之物,甚至连尸身都想要回去。
“好。”晏倾君的沉吟不过片刻,便答应了。
商阙爱也好不爱也好,要求合理也好无理也罢,暂时她还需要用封阮疏的身份,当然得答应。至于能否将封阮疏的尸身还给他,要看日后“封阮疏”这个身份,能带给她多少好处了。
商阙许是未料到晏倾君会回答得如此干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收起晏倾君放下的“封”字玉,“公主行事,果然干净利落,商阙静待佳音。”
晏倾君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投身落在坞溪中,打了个寒颤,随手拿了件披风便往外走。
祁燕自然是知晓晏倾君的备菜拿酒只是想打发她走开,因此见晏倾君一人出门,便跟了上去。
“你为何会背叛璋华呢”晏倾君正走向船头,寒风凛冽,吹乱她的发髻,她突然回头问祁燕,眼底是孩子般的单纯不解。
祁燕苍白的脸上看不出表情,淡淡地看了一眼晏倾君,冷声道“即便不是我,她亦只有死路一条。孤岛上,那么多次刺客,全是邱壑派来的,可见他想除掉我,她却不肯。长此以往,邱壑必然想办法架空她的权利,说不定会直接倒向祁天弈,以求自保。”
说到“祁天弈”,祁燕的声音颤了颤。晏倾君只装作未发现,缓步到了船头。
祁燕所估无误,邱壑的势力倾斜,晏卿也与她说过。
“落霞也想问一句,若公主认为我不会背叛母亲,也就不会有此一计,既然一切都在公主算计中,为何还要多此一问”祁燕走到晏倾君身侧,侧首看着她。
晏倾君对上她的眼,想了半晌,摇头道“有时候,推理是一回事,感情是另一回事。很多事情掺杂了感情,便不可用常理来推断。所以,我是不确定的,只是在赌而已。”
所以晏卿说她急于求成,用她的一条命去赌回到东昭的机会。
祁燕微微一笑,“其实是因为,此事若放在公主身上,公主未必会背叛自己的母亲吧。”
她看着晏倾君,被大风吹的眯起的眼底微光闪烁。晏倾君弯起眼角,对着她干笑了两声。她突然发现,身边有个聪明的丫鬟也是件很讨厌的事。
“你看,我已经看到都城的灯火了。”晏倾君看向东面,笑容坚定。
“落霞不明白,为何公主急切到东昭,嫁人未必是件好事。”八年的囚禁,在她看来,没有什么比自由更重要。眼前的女子却显然期待着快点到都城。嫁了人,换了座牢笼罢了。
“走吧。”晏倾君未回答,拢了拢披风,“天冷,这么关键的时候,你我可不要倒下了。”
祁燕见她转身就走,服顺地跟上。
大船暂时在岸边停靠一晚,明早便重新启程,难得一个安静的夜晚,走了一个商阙,又来了几名不速之客
晏倾君才抬脚走了几步,便被祁燕的一股大力拉了回去,听她高喊道“公主小心”
晏倾君身子一歪,险险地躲过几枚暗器,随即暗夜里窜出几个黑衣人的影子。祁燕一把将她推回船头的栏杆边,横在腰间的软剑出鞘,大喊一声“刺客”便与那几人争斗起来。
那一声叫喊中气十足,刺破夜空,却并未起到晏倾君预料中的作用,四周仍旧是静悄悄的一片。
难怪今晚格外安静恐怕是有人给船上人下药了
祁燕并不远离晏倾君,如暗夜流光一般在几人之中穿梭。
晏倾君数了数黑衣人的数目,抓紧了袖间的匕首,是谁,要杀她
祁燕被铁锁锁了近一年,刚开始动作有些生涩,十几招后显然灵活许多,一人对上五人也未见吃力,反倒是那几名黑衣人先后受伤。祁燕不忘手上的招式,一面沉声问道“死还是活口”
当然留活口
晏倾君的话未说出口,五名黑衣人已经察觉到打不过祁燕,齐齐撤退。
祁燕手持软剑,倾身欲要追过去,就在这个空当,其中一人突然折回,窜到晏倾君身边,抓住她的手臂便要劫走。好在晏倾君早有准备,抽出匕首对着他的手臂便是一刀。
这匕首仍是晏卿给她的那把,上次便是凭着它从密道里凿出空洞,跑了出来,“其利断金”,还真不是假话。
那刺客的手臂随着晏倾君的动作滚落在地上,他另一只手捂着手臂痛苦地倒在地上。剩余的四人见情况不妙,两人与祁燕继续争斗,两人抽身来带着受伤那人便跳入坞溪。
“算了。”晏倾君见祁燕对剩下二人穷追不舍,唤了一句。
祁燕动作一慢,那两人也见势逃走。
祁燕不解地看着晏倾君,再给她少许时间,定能将这二人擒下。晏倾君看着地上的断臂,面色有些发白。她拿出帕子,擦了擦染了血的匕首,塞回袖间。
“回去吧。”晏倾君无视祁燕的疑惑眼神,垂首,绕过断臂,自顾向前走。
活捉刺客的目的是问出他们是谁派来的,可刚刚打算抓住她的那名黑衣人,她在他身上嗅到一股味道。
淡淡的兰花香。
与兰花有关的东西,便是与奕家有关。奕子轩为了方便与她暗中联系,曾经这样对她说过。
所以,现在,曾经结伴出宫玩闹的讯号,变成了杀她的讯号。曾经护她在身后的太子哥哥,就要娶她为妻。而曾经许诺要娶她的奕子轩,要杀她。
第二十五章
关于刺客一事,晏倾君没有多说,祁燕也不再多问。
翌日,送亲的船只继续前行,那队人马竟也未发现自己夜间被人下过迷药,好似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地朝着东昭的方向行进。
祁燕自那夜起便与晏倾君同卧一榻,以免又有人暗中来袭。
晏倾君倒不是那般在意。奕子轩既然只派了五人过来,显然是未料到她身边有祁燕这样一个高手,而且,那些人能退则退,应该是未得到绝杀令。趁夜来袭,下的迷药也不是太重,第二日便完全察觉不到,说明即使成功,他不想留下太重的痕迹,可是既然失败,已经打草惊蛇,未必会再来第二次。
最重要的,从这次刺杀中,晏倾君捕捉到一条信息。
她与晏珣几乎从小长大,与奕子轩亦是相处多年,晏珣与奕子轩,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从来都是站在同一边,说白了,就是奕家看好的储君人选是晏珣,又因为有个晏倾君,奕子轩与晏珣便走得更近了。
然而,如今,晏珣要娶她,奕子轩却要杀她
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其他皇子来杀她,而奕子轩的人前来救她,这才是正常现象。
晏倾君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便是,晏珣与奕子轩,闹翻了
所以奕子轩明明知道她或许是晏卿安插在祁国皇宫的一枚棋子,要嫁给晏珣也未出面阻止。当初他问晏卿,何以确定晏珣会前来提亲,晏卿说原因很简单。的确是很简单,一旦晏珣与奕子轩闹翻,晏珣失去了奕家的支持,等于少了半条手臂,求权心切,见南临殊言和商洛商阙都求亲与她,便信了市井谣言,把那么重要的一个攀拉关系的太子妃位给了她吧
不管晏珣与奕子轩之间发生了什么,即便是他与晏珣作对,早在祁国时便已经知晓她是要嫁到东昭的,为何这时才要杀她
“落霞,你习武几年了”晏倾君发现祁燕似乎很抗拒“燕儿”这个称呼,便依着她的自称,即便是四下无人时仍旧唤她落霞。
“八年。”祁燕熟练地给晏倾君布好饭菜,放好碗筷,未有停顿道,“我以为会武,日后有机会逃出皇宫,所以求着祁天弈找人教我习武。”
祁燕的声音仍旧是冷冷的,连说到“祁天弈”时的一丝波动都消失了去。晏倾君见她立在一侧,看了一眼旁边给下人准备的简陋吃食,起身一并端到桌上,随口道“我是公主,你也是公主,身份本无贵贱之分。你用武力保我平安,换我保你不被人发现,更无高低之分。扮作丫鬟不过是掩人耳目,你不必委屈了自己。”
祁燕敛目,未多犹豫便坐下,与晏倾君一并用膳。
“那些刺客,到什么程度会让你有所忌讳”晏倾君想知道祁燕的武功厉害到什么程度。
祁燕咽下一口米饭,淡淡地道“皇宫内,除了夜行军,无人能出我之右。”
晏倾君惊讶地看着她,才学了八年,她居然敢放此厥词。
“夜行军的武功,招数诡异,一般人,即便功力与我相当,也输在招式上。教我的那十二人,各专一项,我承袭下来,普通的夜行军,也未必是我的对手。”祁燕仍旧淡淡的,夹了一口菜。
“佩服。”晏倾君拿手托腮,毫不掩饰敬佩之情,还发现她娘没教过她,若无其事淡定非常地说出一件惊诧旁人的事来,更具震慑效果。
接下来的几日还算平顺,东昭境内的天气比祁国好了许多,行船未受阻碍,那刺客也未再出现。一切都顺风顺水,船到了营城,晏倾君刚刚下船,便见到声势浩大的迎亲队伍。
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土地熟悉的东昭军。祁国风俗,女子出嫁前三日不可面见生人,晏倾君身为准太子妃,从上到下几乎是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在祁燕的搀扶下慢慢踏上小屋大小的精致马车。
两日后,东昭都城。
晏倾君未曾想过,回到东昭,第一个遇见的熟人,不是晏珣,不是奕子轩,亦不是晏玺,而是晏倾云。
她一身五彩丝缎,发髻上的金凤簪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久仰绍风公主大名,今日终是见着了。”晏倾云在宫门口,迎上刚刚下了马车的晏倾君,容颜娇俏,声音清韵,拉过晏倾君的手,柔笑道“公主舟车劳顿,且随倾云去栖云殿里休整一番。”
晏倾君一直羞涩地垂着眼,服顺地任由晏倾云拉住她的手,缓缓地向她的栖云殿走去。
离开祁国时,她自持在东昭皇宫十几年,对东昭的局势再了解不过,更是想到晏卿带着欠抽笑容的愚弄,不想在他那里继续吃瘪,于是忍住没问他半年来东昭的情况。
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看来,还真是至理名言。
且不说奕子轩与晏珣闹翻她不知情,眼前这晏倾云,明明在半年前应该嫁给奕子轩,如今却仍是一副少女装扮,住在皇宫的栖云殿,说明她还未出嫁。半年前发生过何事晏玺亲自下旨赐婚怎会到此时晏倾云还未出嫁
当时她若软磨硬泡地厚着脸皮问晏卿,他必然会告诉她的。可现在,只能靠自己慢慢摸索了。
“公主先在此处稍作整顿,稍后”晏倾云掩嘴一笑,美目流光溢彩,“父皇会召见公主。刚刚入宫父皇便急着召见,可见他对公主是喜欢得紧。”
见眼前女子眼神一乱,晏倾云忙道“公主莫要紧张。公主身怀绝技,名扬天下,倾云也想见识一番呢。公主可是近日来父皇主动召见的唯一一人呢。”
“阮疏听闻皇上卧病在榻,所以”晏倾君迟疑着开口。晏珣与奕子轩之间的事她不知情,可晏玺的情况她还是清楚的。早在她出嫁贡月国时晏玺的身体就不怎么好了,而晏珣之所以急着纳太子妃,一个方面便是为了“冲喜”。
“所以公主今日只需讨得父皇开心便好,父皇必不会为难于你,公主放心。”晏倾云极为得体地安慰眼前女子。
晏倾君微笑着颔首,沉默半晌,见晏倾云没有离开的意思,给祁燕使了个眼色。
祁燕上前,屈膝行礼道“祁国风俗,新嫁娘出嫁前三日不可见生人,还请倾云公主屈尊先行离开一会。”
晏倾云这才恍然大悟的模样,笑着又说了几句便离开。
晏倾君见她离开,整个脸便沉了下来。
她敢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