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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後一击。但是相里太尉迟迟没有出击,是为了什麽景曦渺对著地图发呆,最後还是摇了摇头。他没有读过兵书,不懂军事,就算读过也不顶什麽用。他看著那片广阔的疆域,自己的国土有这麽大,可是他全然没有亲眼见过,他看著那片山山水水以及辽阔的草原荒漠,对他而言仍旧只是地名,他没见过真正草原,所以想象不出那里到底是什麽样。他是个皇帝,可能做的,也只有在这个皇宫里,寂寞地等待。

    他猜不出相里若木现在的心思,不懂是什麽因素钳制著他,让他无法进攻。但是相里若木和李允之两只部队每天消耗掉的粮草钱粮越来越成为沈重的负担,这已经不是韩梦圭一个人的压力了。迟迟不进攻必然会召来猜疑,弹劾相里若木的奏折堆在他的桌子上,现在即使是刘未也不能完全将他们压服。何况言官奏事本是分内之事,景曦渺也不能动用更激烈的手段。

    太尉拥兵自重,其篡位谋逆之心天地可昭景曦渺翻开最顶上的一页奏折看了一眼立刻又合上,相里若木你到底在干什麽。再这样拖下去,整个国家都会被拖垮。最近这一个月,国库已经空了,这个月付给他们两边的粮草已经减去三分之一,再多一粒粮食都拿不出来了,景曦渺拉著韩梦圭绞尽脑汁,所有拿的出钱粮的方法都用过了。下个月景曦渺紧紧咬住下唇,下个月可怎麽办大臣们已经不弹压不住了,再这样下去,皇亲国戚权贵大臣都要出来了,他这个皇帝位置都要不保。如果他不是皇帝了,相里若木的粮道就会被断,他也会跟著他景曦渺一起非死不可。

    韩梦圭的意思是催促太尉即刻进攻,将後方已经空虚的实情告诉太尉。景曦渺一口回绝。相里若木一定是遇到了不能说的困难,没法立刻进攻,他怎麽可能放下骄傲跟自己细说他现在的难题呢而自己被相里若木这麽信任,江山都交给自己了,自己竟然不能为他稳住後方,不能为他拿出钱粮来,将来有什麽颜面对他。

    几下里煎熬,把景曦渺急的接连几日失眠,这天晚上皇後过来看他,景曦渺一见了自己的皇後就尴尬万分,皇後也知道没趣,坐坐也就走了,不过倒是体贴皇上最近幽思国事,所以带了养神汤来,景曦渺巴不得她快走,急急忙忙把汤喝了。皇後一走,景曦渺就把刘公公叫过来,“没事别叫皇後过来,他要再来,你就编个话把她挡住。朕见了她就觉得慌。”

    “那是皇上这几日心神不宁,今日皇上好好歇歇吧。”刘公公一面说著一面叫小太监们把景曦渺的床铺好,见景曦渺翻著相里若木的那堆信,还是心事重重的模样。想了想便说道,“怨不得皇上看著皇後总不入眼。”

    景曦渺抬起头来,“你说是为什麽”他就不相信刘公公敢再把相里若木扯出来。

    “皇後的模样比皇上差得远了,皇上只要照照镜子就比看见皇後心情还要好,那皇後还有什麽用处。”刘公公狗腿地添趣儿,说的景曦渺倒是一笑。说景曦渺比女人美,这并不是什麽夸奖景曦渺的好话,说不定还会让景曦渺恼火。但是若说他从没想过相里若木也是一个喜欢女人的男人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有人说自己比那个连相里若木都赞过是美人的皇後长得美,确是碰对了他的心思,让他在这几天的忧虑後难得地高兴了一会功夫。

    所以他攥著相里若木的玉躺在床上的时候,心绪比平时安宁了许多。一边盘算著下个月的钱粮去哪凑,一边真的睡著了。刘公公松了口气,因为景曦渺最近几乎睡不著觉,所以他怕景曦渺睡不实,便在门外伺候著,没有离去,再有若是大臣们来见皇上,这个内宫总管太监也有权力拦一拦他们,不让他们吵到皇上难得的睡眠。

    景曦渺这一觉睡得倒也安稳,大约过了两个时辰也没见唤人进去伺候。已经将近子夜时候,刘公公也倦了,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想要打个盹儿。朦朦胧胧的听见外边人仰马翻的吵闹,惊得清醒过来,想要呵斥小太监去看看外边是怎麽了,猛地醒悟,平常宫禁之中如何可能喧哗想是必然出了大事,相里一平今晚并不当值,外边只有皇上身边惯常的小侍卫,里边只有小皇上自己,刘公公的汗都冒了出来。

    “外边当值的侍卫是谁”他才问,就听见蹬蹬蹬马靴踩在砖上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响亮坚决的声音回答他,“刘公公,我是相里一平,来见皇上。”

    刘公公抹了一把汗,只觉得心回到肚子里,“慢著些,皇上睡了,凭是什麽事都要缓缓的,别惊了皇上。”

    “是,”相里一平已经走进到灯下,刘公公看了他一眼,大惊失色,他亮银色的盔甲上竟全是血迹。“这这难道是反了天了吗”

    “反不了天的。刘公公,皇上呢皇上平日睡觉是何等的轻怎麽今日这麽吵皇上还不起来”相里一平狐疑地看了刘公公一眼,刘公公被这样一问也吓坏了,一时竟不能答。

    相里一平不去管他,直接闯进景曦渺的宫禁,景曦渺平躺在床上,手里攥著一块白玉。“皇上,皇上。”

    刘公公连忙跟进来,看到相里一平在摇晃景曦渺,本能地呵斥他,“你疯了,怎麽能这麽动皇上”

    没料到相里一平猛地抬起头,血红著眼睛看刘公公,刘公公被看得退後一步,相里卫尉一把拔出他还滴血的宝剑,“你这个阉货,皇上为什麽叫不醒”

    刘公公这才注意到,任凭相里一平怎麽摇晃,景曦渺竟然没有反应。他张著两只手,呆呆地看著景曦渺的脸,猛醒过来,“皇後,皇後,皇後给皇上进了一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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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上喝的是什麽”相里一平急躁地问到,今天晚上如果没有一个清醒的皇帝,他不敢想後面还会发生什麽。

    “卫尉大人,皇上喝的的确是安神的汤,只不过剂量大了很多,这跟皇上最近劳累过度也有关系。依老臣看来,还是让皇上继续睡下去,或者明天,或者後天,皇上自然会醒过来。”经常来给皇上诊脉的老太医徐徐地说。

    相里一平刚要开口说话,廷尉署左监程旭良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相里将军,京城已经戒严了。皇上好了没有”

    相里一平摇摇头,“我马上必须要到城门上去,可是我们完全不知道外边的情况,不知道是哪路人马在围攻京城,就像瞎子一样。现在皇上不醒,我们又像没有脑子一样,这样我真不知道京城还能撑多久。刘公公,你马上去把那个皇後拖过来,我要问问她是怎麽回事”

    回过头来看皇上,还是昏昏沈沈地睡在床上。韩梦圭也闻讯过来,基本上,朝廷新的中枢聚集在这里,然而却无能为力。韩梦圭略通医术,跟太医那边问了一阵子,暗暗拽相里一平的衣角。相里一平看了韩梦圭一眼就跟著他向外间的僻静处走去。

    韩梦圭看看左右无人,“卫尉,如今之事已经到了刀刃上了。倘或皇上不醒,做不了主,咱们什麽事也做不成,而且这事瞒不住,很快那些老臣们就会知道。到时候他们就会一口咬定太尉回师攻城,咱们劫持皇上,即使京城布防在你手里,内外这麽一闹就乱了。而且此事蹊跷得很,我怕还有後续,不会这麽简单。”

    “我也觉得这事来的不好。先是京城忽然有暴民作乱,一直打到皇宫里,妈的,老百姓哪有那麽大的能耐,能打死皇宫侍卫,还能一直打到皇上寝宫门口,而且那麽熟门熟路。”相里一平恨恨地说,向著皇宫的华贵地面上吐了一口血,韩梦圭估计他是在夜晚的混战中被打掉了牙齿,料来他虽然轻描淡写地说,但是这一夜皇宫必然危急得很。相里一平出身行伍,是相里若木提拔上来的,本就是草根微末之人,投身相里若木之前还曾经落草为寇,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买卖,还有什麽顾及。所以如今到了危机之时才现出自家风格来,韩梦圭冷瑟瑟地觉得他今晚杀人杀的很是爽快。

    相里一平接著说,“而且据廷尉署说这夥人还是傍晚才进京城的,之前根本就不是京城之民。程旭良说他们这些人是先奔著我家去的,可是我的家小早就按照皇上说的搬出京城,到原籍乡下去了。他们弄这一出不会就这麽了了,可是皇上不醒”

    “这就是我要说的,”韩梦圭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越拖越会出事,必须让皇上醒过来。你过来,你看见没有,那几个太医都不著急,就是说皇上喝了那些安神汤,即使剂量加大,也不是什麽大事,所以他们不害怕。但是他们为什麽不想法让皇上醒来你也知道咱们太尉,嘴上虽然从来都不说,可是他宝贝这个皇上宝贝到什麽程度,咱们还能不知道吗你想想以前那几个太医因为出了丁点的差错,让皇上多受了点罪,结果呢,贬的贬充军的充军,这几个心里能没有自己的算盘吗他们要是用强硬的方法强迫皇上醒过来,就算皇上此时不可能怪他们,彼时太尉一回来,倘有人多嘴告诉太尉,你想他们还能在太医院站住脚吗他们是太医,才不管旁的事,他们只管负责皇上身子不要出一点差错,所以他们自然等著皇上自己醒来。”

    相里一平恍然大悟,“妈的,我说皇上就是喝了点安神汤怎麽他们就没法子了,这几个老东西真他妈找抽。”说著转身就向外走。

    “唉你干嘛去”韩梦圭赶忙叫他,可是跟不上他的速度,只好任他出去,自己在外厅急得团团转。片刻相里一平就回来了,韩梦圭看他一眼,吓得差点跌坐在地上,“你你你”

    相里一平也不理他,肩上抗著一桶水,里面犹沁著冰窖里起出来的冰块,“你放心,过年时节皇上大半夜的在外边睡著都没冻死。”

    里边太监太医,还有被太监拖过来的皇後都愣住了,目瞪口呆地看著相里一平一桶冷水淋在龙榻上。作死韩梦圭在门口默念,作死吧你

    景曦渺咳嗽一声,含混地叫了一句什麽,坐了起来,哆嗦著咳出嘴里的水。谢天谢地,韩梦圭抓起一边的毯子,第一个冲上去围在景曦渺身上,“皇上,您可醒了,您再不醒天都反了。”

    “是谁”景曦渺喘上一口气来,“要淹死朕。”

    “皇上,京城九个门外都是兵,是谁的还不清楚,今晚有暴民在京城里攻打皇宫,企图里应外合。”相里一平丢下水桶,跪在地上。

    景曦渺彻底清醒了。

    景曦渺换了一身衣服,小太监还没来得及把衣带替他系好,就被他一把推开,急匆匆地走到案前,在一个匣子里翻找东西。景曦渺扫了程旭良一眼,“还是没有动静吗”

    “太尉府里没有任何异动,也没有太尉府的人与毓江王在京城的馆驿联络。”程旭良停顿了一下,“不过令臣奇怪的是,便是毓江王自己的密探这个月也没有来京城。”

    景曦渺愣了一愣,似乎也有点摸不著头脑,无论是开战之前还是之後,毓江王的密探都在京城和藩国之间穿梭不停,程旭良一直在监控这些人,景曦渺心里有数。但是如今突然不见了,才是

    “皇上,难道是景裕叛乱跟毓庆王开战之後,皇上曾经对景裕下过一道随时勤王的密诏,难道他拿到密诏之後,就变了心思,在朝廷和毓江王都被牵制住的时候想要趁机占领京城,自立为帝吗”相里一平对於景曦渺的不吭声早就受不了了,景曦渺再聪明也是个年纪轻,现在是不是吓傻了他烦躁地看著沈默著发呆的景曦渺。

    景曦渺眼睛盯著前方虚无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摇摇头。突然开始动作,急急忙忙地从匣子里取出一叠奏折,小太监想上来帮忙,被他忙忙地推到一边。相里一平,韩梦圭,程旭良都盯著他却不知道他在做什麽,地上还跪著一个低声哭的皇後。

    景曦渺忽然抬起头,好像才想起皇後来,淡淡地说,“你起来吧,这次的事你是无意还是有意,朕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