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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巷口,张成新停了车转身去叫醒女儿,一看到她那睡得香香甜甜的样子就乐了“这小孩,还是睡着了省心,看着真乖。”说着去推她,然后和夏雪情下车到后备箱拿行李和礼物。

    张美丽刚睡了好长时间,还躺着伸了个懒腰,懵懵懂懂地揉眼睛。突觉头顶一片阴影,睁眼一瞧,孔明正伸了长胳膊笼在她正上方拿放在后窗上的包,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扑闪着黑影,柔软的脖颈上突出的还属于少年的喉结,让她心里“咯噔”了一下。

    男孩拿了包,目光扫过她,一声不吭下车去了。

    倒是她僵在车上惊出一身冷汗,也、也许她是被方才那片修长的阴影吓到了罢,好有压迫感。

    她下了车后手里又被张成新塞了两个礼盒,再看看那男生手里只提了自己的包,心里有不服气也忍下了。毕竟不算自家人,让他提着东西也很奇怪。

    奶奶家老旧的两层小楼还是政府发的,老远就看到小院子亮着灯。张美丽有些怕见亲戚,却不得不见,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然后就听见院子门口有个人在喊“大舅好。”

    张成新应了一声就进去了,站门口那人瞅着跟在后面的夏雪情进去,什么也没喊,倒是看见第三张漂亮的脸时不由得吹了声轻佻的口哨。

    张美丽心想这女人还算有良心,徐默虽不是张家的媳妇了,随便喊别的女人也很别扭。

    “嘿,见了表姐不打个招呼”门口那人见她冷着脸进门来,带着一嘴的烟味笑着说。

    张美丽上下打量一番,还是那样,细骨伶仃的身材,挑染着好几种颜色的头发上夹了一堆五颜六色的发夹,大冬天穿着一件翠绿的短外套,低腰牛仔裤上松松地挂着叮叮当当的腰链,涂着深紫色指甲的手指夹着三块钱一包的便宜烟总之,说她不是太妹都没人信。

    “一年没见,你还真是把颜色发挥到极至哈”张美丽撇撇嘴。

    “不好看么”方晨转身摆了个ose,“我男人都说好看。”

    张美丽望天,这个“都”是指什么意思

    方晨其实只比她大两年,是张家唯一的外孙女。张家一女两男,方晨的妈妈是大姐,张成新是第二个,下面还有个小叔。方晨从小学习就不好,高中没上就上了职校,天天在外面混社会,家里管也没用。只有张美丽,是重点高中的优等生,再加上爸爸做生意赚钱多,自然在张家是最得宠的。

    方晨灭了烟,趴在她肩上跟着进了屋,跟她咬耳朵“我听我妈说大舅的新老婆长得挺漂亮,没想到带来的男孩这么正点啧啧”她舔了下嘴角,口水拉拉地问“我可以吃掉小弟弟吗”

    张美丽毛骨悚然地望她一眼,表示请随便处置。

    “哈哈,我开玩笑的,哪能呢手头上的我还忙不过来,”方晨大笑地拍她后背几下,钻进厨房讨东西吃了。

    张美丽勉强扯开笑脸,忙着和亲戚们打招呼,余光看见第一次来到这个家的少年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低着头。她的小堂弟在他旁边摆弄晚上要点的鞭炮,眼睛却好奇地偷偷打量这个不认识的新客人。

    不知怎地,张美丽心里叹了一声,懂了他为何执意不肯来了。

    她也不明白,明明他的身份如此尴尬,为什么夏雪情一定要他来。难道是声明自己的地位么

    年夜饭还是像往常一样吃,没有因为少一个人而有任何改变,也没有因为多了一个人而有所拘谨。大家都好象约好了似的,统一地没有提到“徐默”这个人。倒是不懂事的小堂弟,环视了一周问“二妈呢”,很快被三婶用一口狮子头堵了嘴,小孩子有了吃的就什么都忘了,一桌子大人也装什么都没听到。

    只有她自己,强装笑颜的嘴角撑不住了,眼眶忽地一热,低下头拨了好几口菜,抬起头又是一脸笑容。

    张家人不多,爷爷早过世了,一大家子聚在一起也就一桌,几个小辈被安排坐在一起,孔明自然就被要求和“姐姐”挨着。本来他话就不多,顶着张让人看了掉下巴的脸,别人客套地问一句他就答一句,每句不超过五个字,菜也是转到跟前夹一筷子,一筷子能吃好久。张美丽有异常,别人看不出来,敏锐如他很快觉察出来了,手上也是一僵,不知不觉吃得越来越慢,几下之后再也吞不下东西了。

    到这种地方,他也不舒服啊。

    这些不认识的人,嘴上在跟他客套着,毕竟不是自家人,怎么也显得他很格格不入。平生第一次,他坐立不安起来,若不是被安排在张美丽旁边,他说不定早就找借口离席了。再怎么关系不好,身边这家伙,也是相处了半年的人,比这些面目不清的人要好相处多了他是这么想的。

    吃完年夜饭,一部分人被小堂弟拖到院子里去放烟火,一部分人坐在电视机前等春晚,家里几个女人忙着收拾碗筷,夏雪情一动也没动。张成新剔着牙对女儿挥挥手“去帮奶奶洗碗。”

    往年她也是作为家里的好榜样,爸爸的乖女儿去干活的,今年被这句指使说的火气“腾”地就上来了,想发作又看看这些亲戚,硬是压下怒火,默念“不能当众出丑不能当众出丑”,乖乖地进了厨房帮忙。

    她奶奶早就想找机会和她谈话,她最喜欢张成新这个有出息的二儿子,心里自然也是向着自己儿子的。张美丽站在洗碗槽边洗碗,她就在边上抹抹切菜板,擦擦油烟机,嘴上对张美丽说“你爸那事,不能完全怪他。”

    张美丽手上动不停,“恩”了一声。

    “你妈身体弱,又爱玩,你爸回家她就老在外面打牌,哪个男人受得了”

    “呵,”张美丽笑一声,什么也没说。

    “再说,他们是协议离婚,房子都给她了,钱也贴了些。她后面又出事,这个谁料得到你爸哪里想这样呢”

    “奶奶,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她委婉地堵老太太的嘴,实在是不想再听了。

    张家奶奶以为她想通了,话匣子就开了“就是咯,当年你爸你妈在一起,我就不同意。你妈工作又不好,她家里也不同意,什么重担都是我儿子挑。她还不体谅着,老出去玩,前几年就说过她,她自己心里也晓得。离婚的时候还当她想开了,哪个知道不声不响地发了疯”

    “哐当”一声,手上碗在洗碗槽里砸出好大的声响,也不知破了没有。张美丽浑身发抖,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三两下除了围裙扔在一旁,逃也似地跑出院子,在小巷子里还挤到一个人,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一口气跑到外面大路边上。

    她怕她发出一个声响哭声就会破碎地从齿缝里溢出来。

    烟味从她身边飘散开来。

    “乖小孩,要来一根么”方晨蹲在她身边,把玩着手上一块钱一支的打火机。

    张美丽抬起因为干涸的泪痕而紧绷的脸,眼眨一眨还是会有水珠不停地掉下来,泪眼朦胧中方晨鸡爪般的细手指递到嘴边的烟也无力拒绝,机械地叼住,看着女孩帮她点着。

    “心里不爽的时候,这个东西是最管用的,”刚满二十的不良少女笑着挥挥手里的烟,玩味地盯着张美丽探试地吸了一小口之后立马咳嗽不止,大笑着坐在地上直抖。

    “要慢慢地吞进肺里,再从鼻腔里过出来,才有味儿啊听话的小孩,”方晨看她又是一阵咳嗽,笑着直叹孺子不可教,站起来裤子上的灰也不拍干净,扭着干瘪的腰走了。

    走了没几步瞧见一人,两眼放光“呦,小帅哥,来看你姐啊”抛个媚眼就走了。

    张美丽斜着眼看那人,那么土气廉价的棉袄也穿得人模人样的,他除了那张脸还真没什么好。她问“我爸和你妈结婚了”这个问题,是她一直不敢问,心里有数,却也最想知道的。

    男生木然地点了点头。

    “有婚礼没有”

    他摇摇头,过一会儿开口了“请了些朋友吃饭。”

    “哼,”她轻笑,“我什么都不知道,他什么都不告诉我。”

    想想又说“我爸妈还有婚礼呢,就奶奶这边人参加了,还有结婚照,你看过没”

    他自然是没看过,也没有说话。

    “那你算我弟弟吗”她觉得这个问题特好笑,不想听他回答,夹着手指里的烟又吸了一口,新手自然是不敢往肺里灌的,只在嘴里过了一下就吐了,喉咙还是被呛到一点,轻咳不止。

    突然眼前多了个黑影,笼罩得她都见不着灯光,她抬头瞧他,觉得满脸泪的自己真是狼狈死了。

    孔明把她手中的烟拿开,扔在脚边,说“很难闻。”

    “管得着么你你是我的谁”她站起来拍拍裤子,走回家去。

    当晚张美丽一家住在奶奶家二楼,张成新因为她摔碗的事情说了她一顿,她也不辩解就听着,却是左耳进右耳出,钻被窝里闭眼睡觉。

    张成新刚要骂她目无尊长,她悠悠一句“奶奶说我妈。”把他堵得没了声,过半天叹口气,给她掖了被子出去了。

    回到家后,她还是一个人在家看书,张成新和夏雪情白天难得在家,孔明正常去学校看书,她也乐得轻松,饿了就自己解决。

    到了晚上,她写题写累了,一看时间已经九点多。想到自己晚饭还没吃,不想开火,就到小区里的便利店买东西吃。

    拎着东西回家的时候,只见离家不远处聚了一群人。放眼一看颇为头疼,那风清云淡的男生,怎么三天两头惹麻烦前几天是一美少女,今天又是谁

    恩全是越宏的校服。都是越宏的学生

    那些人怎么觉得眼熟呢

    高瘦的男孩一手背着书包,一手插在口袋里,仿佛围在他四周的那些不良少年都不存在。

    “你是不是叫孔明”为首的那个膀大腰圆的男生问他。

    一般武侠小说中,龙套就是蠢。明明知道对方是谁,还偏偏带着一副“我来找茬”的表情确认一遍,紧接着下一秒就被人干掉。

    孔明也知道他是来找茬的,压根不屑回答他这个问题。

    “阿全,就是他啦,我们学校有名的小白脸,谁不知道”

    “对呀,上回你看上的马子不是追他追到这里了吗我们都看到啦”

    他那些狐朋狗友连声应和着。

    张美丽只听远处那些人吵吵嚷嚷,又听不清吵些什么,一时间吓得不敢上前怕踩到老虎尾巴。

    “哈哈哈,你们听他名字,多奇怪”为首那男生大笑起来,却马上变了个脸,“整天一副自命清高的样子,让人看了就不爽”说着一拳挥上来

    他身后的一个小混混手痒痒,看老大动手也跟着挥拳而上。

    孔明黑瞳眨也不眨,头一偏堪堪躲过阿全那一拳,却被后面那小子偷袭得手。这一拳下了十足十力气,正好打在他嘴角,冲得他倒退两步,端正的脸被挥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