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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私与你知,切切是可恶”

    灵眉听他声气不善,又什么“藏污纳垢”云云,直太阳突突的跳,断口否认,“不是他说与我的。”云来便再次冷嘿,“原来你当真知晓。不是他说与你听,你又如何知道难道”把眼狐疑度她,难道她竟私自使人打探那人的消息

    这中间种种,灵眉如何诉说,只得先把这段抛开,颤颤问他,“这样说,您真是把景阳公子关起来了”

    云来不置可否。

    灵眉急坏,这才发现自己还坐在他膝上,想起,怎料脚儿僵麻,她想起他平日的行事,便再一次耐着心相求,“王爷,将他放了吧。”淮西王道,“杜景阳首鼠两端,有负王恩,切切可恶。”

    还是这话,此番小娘儿性子也起来了。手心里帕子绞成麻花儿样的,气的发颤,“景阳公子承了您什么恩我又承了您甚么恩那田庄地土,本就是官府发还给杜家的。说起来,若不是周奉从中斡旋,还得不了那许多哩他便与他相交,权当是谢他罢。再者说,本来杜家的土地,就有景阳的一半,您凭什么关他”

    一席话,刺头刺尾,云来万料不到这女孩儿还有这等利舌,他是骄横的性肠,尊贵惯了,何时被人当面这样刺讽,当下立竖了眉头,握住她腕子,“你说什么,可敢再说一遍”

    灵眉还未开口,门口传来贵管事的声音,“王爷不必再问了。少史方才的话,老奴都已经听到。”说话间,贵管事已然进屋,立在当堂,朝着淮西王一佝,继续道,“少史的声音不小,想必不仅老奴,外面的奴婢们也听到了。

    王爷,叶少史恃宠而骄,目无尊贵,胡言犯上,全不顾王府体面,有悖妇德,老奴恳请应将少史闭门思过,以示训诫。”

    彼时灵眉尚坐在云来的膝上,一只手腕攥在他手心里,淮西王微锁着眉,委实着恼,一时未语。那小娇娘便要起身,谁知发上一痛,原是方才他搂着她在怀中亲吻,一绺发儿不知怎的松了,缠到他衣扣上,这一起身才发现。

    云来也才看到,然正是气发之时,又顾及着贵管事立在眼前,一狠心,咄的站起,灵眉一阵剧痛,跌到席上,一手下意识抚到鬓旁。她也不再求饶,颤颤的扶着案子欲要起来。

    那贵管事最看不得她这种战战巍巍的娇样子,皱眉向外,“少史的侍婢呢,还不快来伺候。”石青就在门外,忙慌慌的跑进来,灵眉撑着她,头也不回,缓缓走出书房。

    周奉在茶馆与谭公子等人吃完茶,双方在街角分了手,便有两名衣饰干练的人走上前来,问,“是周奉周公子么”

    周奉一瞧这二人,身形彪悍,神情警醒,恰似淮西王府随扈的做派,便也警醒起来,思量着道,“二位何人”一人向他拱拱手,“吾等家奴尔,周公子不必问我等名姓,只与我们走一遭。”周奉向后一看,四儿五儿身边早也围了两人,知是来者不善,多说无益,微微一哼,随他二人上了旁边的青顶小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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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奉等被带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那些人倒也没有动粗,只是断不容人反驳的架势儿,周奉想,此必是那人的家仆了,上回庄子上一见,莫不是猜着了我的名姓当下也不慌,只一股怒意卷上心头。

    因这样猜想,进屋见到杜景阳时,便没那么惊奇,倒是景阳,站起身,微微一呬,“你怎么也来了。”

    周奉听到那些人从外将门掩上,脚步声却没有走远,先不答话,环顾这屋子一周,只见四四方方的一个小厅,东、北两面墙下各放了一张席榻,屋中间的茶几上一个水壶,两只茶杯,一个已被景阳用了,另一个杯口冲下扣在几上,屋角居然还有一只恭桶,嘴角含讽的笑道,“这架势,是要将我二人囚禁在此了。”

    景阳心中也早有怀疑,听他这么一说,叹口气,依旧坐下去。

    周奉坐到他对面,那景阳与他拿起杯子,倒上茶。周奉握在手中,景阳笑道,“喝吧,我想他尚不至于要毒死我们。”说着自抿了一口。

    周奉却持杯不饮,半晌说了句,“对不起。”

    景阳抬头,些微的惊奇,“为何”

    那周奉九孔玲珑心,一肚子花花肠子弯弯绕,向来以己度人,不肯吃亏。这话若是别人说来,他必又要猜对方是否与自己打机锋斗智力,只是对面人平常的容颜下,那双眼睛甚是清亮,全无作伪,他本意确实想说,因着我,扰了你与王府的富贵,到了嘴边,却成了“我以前做了些许对你不起的事,”

    景阳听了,却也沉默半刻,“我还好说,只是你确对不住她。”

    这个她字一出,周奉顿时把脸涨得通红,禁不住的羞恼,起身掩饰,咬着牙道,“休要提她。”

    景阳一怔,微微轻蔑,“我只当你周奉虽是俗人小人,却不虚伪,也当得起一个真字,原是我看错了。”

    周奉并不反驳,走到窗口背身而立,一双凤目沉沉灼灼的看着外间,半晌方道,“你知道甚么。”

    景阳也早有一口气憋在胸膛,只一直没有机会抒发,他向来是脾性温厚,不愿伤人,此间此地,只他二人,前情旧事,倒有了宣发的契机,也站起身,“你爱慕她,情属自然,但你已有妻,理当克制,而你不仅不加克制,还施展手段,强霸为妾,又拖拖踏踏,不与她名分。还有你那妻子,听说是极贤惠的,与眉儿又有姊妹之谊因着你的一己私欲,残害了多少人周奉,你羞也不羞”

    说的那昔日的浪荡子恼怒满面,胸口起伏了几下,转身低吼,“够了我自有过错,如今我也得了报应,人财俱失,有家不得回,我都认但他呢”忽指着门口,大声道,“彼时灵眉儿已是我的妻,他凭什么一眼就将她抢走他不也是强取豪夺,欺男霸女,老天罚我,为甚么就不罚他难道就因为他是皇亲贵戚,就因为他权势滔天,所以天都不罚”说到极处,那一种妒恨,牵肠扯骨,无以复加。

    “还有她她”她已答允了我,去求徐妃,去离王府,不料一个转身,就全变了。那日姑苏游河,簪花扶鬓的缱绻,她又何曾与我过没齿浸髓的一阵切痛,直颤到指尖。

    景阳却不料他一下子反应这般强烈。却不知那周奉自金陵一事,辱恨至深,却也是临到今日,方得藉着他的话抒泄出来。他毕竟心善,见状不再语。沉默片刻,道,“我知道你也是个有本事的,只是布衣寒门,怎敌他世代功勋。”

    周奉抿紧薄唇,衣袖里的拳头不知觉间攥紧,“我只愿,他日若有机缘,必将一雪今时之耻。”

    景阳一惊,望望门外,压低声道,“你待做何,难不成你还想将她夺回她已为他人之妻,若你再生邪念,搅她幸福,我第一个不能应允”

    周奉却冷冷道,“那样子浮心虚荣的女子,罢了”

    景阳再吃一惊,望定了他,“浮心虚荣”口中喃喃重复,也不知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摇摇头,“她不是那样的人。”

    雨又落下来。侍女麝香、郁金等翻开箱笼,埋头拣出几件夹衣裙袄,郁金笑着对麝香道,“还是姐姐想得周到,这天真是,说凉就凉。”麝香乜她一眼,“少拍我的马,快些儿拿进屋里去吧,一会儿就要起身了。”

    待收拾停当,天还是阴阴的,吴樾儿便领着丫鬟们在廊下听雨玩,一忽儿院门口闪进来一顶乌纸伞,吴樾儿拿眼觑了觑,对旁边的郁金道,“我怎么看着像贵管事身边的孙妈妈的样子”乳母宋氏也听到了,一张,“可不正是她。这样早,这老货来做什么”

    一面说,那孙妈妈已然到了廊下,小丫鬟引进来,孙妈妈与吴樾儿行了礼,“给少史请早。”

    樾儿依旧倚在靠上,脸上却透着十分的亲热,娇娇懒懒的道,“罢了,多承您还惦念着我。”孙妈妈笑道,“瞧您说的,我们管事让我来的。”

    吴樾儿心里一转,知必有事故,脸上却装作不知,问道,“甚么事,还劳您跑一趟。”一个小丫鬟端来墩子,那孙妈妈望望四周,“天凉了,少史也须多注意身子,别经了凉风。”吴樾儿点头,“正是,倒觉得冷呢。”

    便进了内室,只留下宋氏与麝香二人随侍,麝香搬来圆凳,孙妈妈推说不敢,末了还是半个屁股坐下了。吴樾儿便问她,“妈妈这么早来定是有指教了,我猜的可对”

    孙妈妈连忙奉承,“少史爽快的人。无有错,您不知,今儿一早,王爷已将叶少史遣回了金陵。”吴樾儿闻言不由脊背一直,眼睛闪烁,“哦不知她所为何事”孙妈妈道,“昨晚叶少史言语不敬,冒犯了王爷,正叫我们管事看到了。”

    吴樾儿但觉心中痛快,点头笑道,“好,好。”

    她二人不合早已不是新文,孙妈妈见状不怪,又道,“管事让老奴来提醒您,侍奉王爷须谨遵女教,不可如叶少史般恃宠而骄。管事还说,叶少史的事情,自由她遵照王府规矩理会。”

    吴樾儿扑朔着大眼,本想再问灵眉因何事触怒王爷,听到这话,那眼儿闪了两下,点头笑道,“知道了。”

    语毕送客,乳母宋氏道,“贵管事是告诫您,断不要再插手那位的事。”吴樾儿尚有些不服,“她不过是一个老奴才”宋氏忙劝谏,“她是老王妃手里使出的人,如今又管辖内务,素有督教妻妾的职责。如今咱们府里又没有王妃,她便是大,况她又对那一位亦无好感,有她出面,万事皆公,你省多少心”

    吴樾儿便笑道,“是了,我的好妈妈,她这样照怀我,全是妈妈的功劳”宋氏爱怜得看着她,“听老奴的话,咱们慢慢儿来,偌大一个王府,这日子长着呢”

    严寒

    过得十余日,淮西王等终于从平江回到金陵的别苑。

    那小娘子进到屋里,只见淮西王坐于主位,一边立着吴德禄,贵管事站在另一边,她缓缓上前,跪到下面。

    云来心中漾过一丝不忍,贵管事已抢先问道,“叶少史,您可知道错了”

    灵眉道,“是,妾知道错了。”

    贵管事道,“身为妇人,当以夫为天。莫说咱们王府,三代王侯的尊贵,便是寻常的百姓人家,岂有为妾者那般与夫君说话的若是传到外面,王爷的体面何在王府的体面何在”一句一句的话说来,无不堂皇,听到云来耳中,不得不也把将那一丝儿不忍暂时捺下。

    “王爷愈是宠你,你当愈发恭敬,以身作则方保内室平安。说起来,这些内帏相处的智慧,想你出于商户之家,未必懂得,也难怪了。但既已入府,须就得知道,您可知道了”

    灵眉只是低着头,重复道,“是,妾知道错了。”

    贵管事便转向云来,“王爷,老奴请将叶少史降为品侍,以示训诫。”

    云来片刻不语,只沉沉的看向下面。她此刻只穿了件素青的衫子,因在罪中,一应的簪环佩饰全无,只在背后梳一个简单的髻。她身形本就娇弱,这样子小小的团在下面,脸儿也不抬,更显弱小。他想起那晚她过来,软软的在怀里求着自己,不禁有些儿懊悔。

    贵管事有多了解他,这一回云来没有再让她抢,刻意放缓了声音,“你有什么说的”

    灵眉抬起头,“只有一事。”

    云来心下一松,灵眉一双盈盈的眼睛望着他,“妾只想问,王爷究竟将景阳公子怎样了”她看见他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依旧跪在那里,姿态端正,“景阳公子诚君子也,若做错了什么,必也是无心,妾只恳请王爷饶过于他。”说罢叩首。

    “放肆”那贵管事一声呵斥,脸板的僵硬,“外面的事,岂是妇人们干预的,愈发不像样了,”一面朝淮西王道,“王爷,叶氏冥顽不化,如若不罚,何以服人”

    “我既已嫁进王府,要怎么罚处随王爷与嬷嬷的意,”不待贵管事说完,灵眉抢着道,因着激动,声音拔高。她的脊背在不知觉间挺起,手指颤着,脸孔雪白,却仰的高高的看着淮西王,

    “但景阳公子万不能因我受累,请王爷明断”

    “王爷”贵管事满面怒容。淮西王止住她,淡淡的朝下面问道,“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是,”灵眉索性一发而出,“还有平江的土地,本就是归还杜家,景阳是杜家的亲子侄,妾不敢独自霸占,若王爷恩许,请还一半与之。”

    屋内一时静默,半晌,淮西王沉淡的声音响起,“言之有理。还有甚么”

    灵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