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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不生气”

    宝生是侯府家生子,笃定摇头,“侯爷哪里会生三小姐的气。他这是高兴呢。”

    “明明是我受了欺负,他为何高兴”虞妙琪本就咬破一道口子的嘴唇淌下一丝鲜血。

    宝生吓了一跳,忙用帕子轻轻给她擦拭,安慰道,“侯爷向来是这样的,不管三小姐占不占理,反正在他眼里错的都是别人,三小姐哪儿哪儿都好。当年三小姐几鞭子将一位贵女抽成重伤,那家人找上门理论,侯爷差点没把他们剁了。二小姐,您千万莫与三小姐置气,先讨好了她才是正理。说一句不中听的,三小姐要是厌了您,侯爷那里您也讨不了好。日后在三小姐跟前受了委屈您只管忍下,他们十四年的情分在前,又有救命之恩在后,是您比不得的。”

    “好好好”虞妙琪差点咬碎一口银牙才将滔天怒火压下,沉声道,“我知道了,日后定然好好与妹妹相处。走,去看看大姐姐。”

    两个丫头见她面色恢复如常,这才扶着她往东头的小院行去。54

    、第五十五章

    桃红拎着空荡荡的食盒跑回来,不小心撞了正准备跨出房门的柳绿一下。

    “傻丫头,咱们的早膳呢怎么提着空食盒就回来了”

    “不好啦,三小姐当真阴险,这便找上侯爷告状啦我方才在路上看见她拉着侯爷哭呢,也不知说了小姐多少坏话。”

    “竟有这事”柳绿连忙回转,看着埋头苦吃的主子埋怨道,“小姐,您为何这么快与她撕破脸,她也没招你惹你。待会儿侯爷来了你可怎么解释毕竟她十四年未曾归家,侯爷肯定得多心疼她一点。”

    虞襄不以为然的摆手,眼珠却滴溜溜直往门外转。

    一刻钟后,虞品言果然踩碎晨光跨进门槛,在摆满早膳的餐桌边落座。

    “这鸡丝粥做得十分鲜美,哥哥吃么我喂你。”虞襄舀了一勺粥吹凉,小心翼翼送到兄长嘴边。

    一张俏脸粉嫩嫩红扑扑,迎着朝阳正冲自己灿笑,鼻端既传来鸡丝粥的咸香,又含着桃花与莲花混合而成的甜香,叫人食欲大增。

    虞品言喉结微微耸动,含了勺子将粥喝尽,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又干了什么坏事”

    “大清早的,我能干什么坏事”虞襄埋头,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口。

    虞品言待她吞咽完毕才捏住她下颚,将一张俏丽脸蛋脸转向自己,继续追问,“为何不准虞妙琪亲近我”

    虞襄拧眉,“不喜欢。”

    “为何不喜欢”

    “心里难受”

    “同样都是妹妹,你难受什么”

    “就是难受,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就像这样”虞襄真觉得委屈了,拿起挂在轮椅扶手上的鞭子轻抽兄长手臂,嗔怒道,“你这个骗子,你说你只喜欢我一个人的,你竟然为了虞妙琪责骂我你知不知道她有多坏,她把老祖宗送得平安符烧掉了,她不但恨我,还恨你,也不知肚子里藏了多少坏水儿正打算往外泼呢你明明叫我远着她,自己却又跑去亲近。你这个大骗子”

    虞妙琪的回归彻底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她生怕哪一天虞品言对虞妙琪的喜欢会超过自己,然后把自己赶出门去。她面上装得镇定,一旦入睡,做得全都是与虞家决裂,与虞品言分别的噩梦。这般苦楚不能倾诉又无处发泄,令她本就不怎么乖顺的脾气越发焦躁,只需一点火星就能点燃。

    虞品言心知这回问不出什么,要等小丫头开窍还早着呢,只得把她抱上膝头紧紧箍住双臂,哭笑不得的道,“我什么时候骂你了我只是问两句罢了。我心里最喜欢的自然还是你。”

    “不能最喜欢”虞襄瞪着大大的猫瞳,严肃纠正,“是只喜欢”

    “好好好,哥哥只喜欢你。”虞品言连声低笑,将她娇嫩的脸颊压进自己胸膛,语气变得十分严肃,“若是哥哥也有一个兄弟流落在外,将他找回来之后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我”

    “自然只喜欢哥哥。与我朝夕相处的是哥哥,相依为命的是哥哥,亲密无间的是哥哥,怎会因一个外人而改变”虞襄毫不迟疑的答道。

    虞品言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尤其是那个外人的定义。如此一来,就算沈元奇日后暂且将襄儿接走,襄儿一时半刻也不会接受他。她信赖的,依恋的,爱重的,永远只能是自己。

    虞品言一时间心情大悦,笑道,“这便是了,虽说流着相同的血,但虞妙琪对我而言也只是个陌生人。傻丫头,你胡乱吃什么飞醋。”

    虞襄细思片刻,也跟着笑了,从哥哥臂弯挣脱,倒了几滴醋在热腾腾的蒸饺上,夹起来往嘴里塞,含糊道,“我就喜欢吃酸的,你管不着。”

    虞品言低笑,搂着她将剩下的半碗粥喝完。

    柳绿立在窗外窥探,表情忽喜忽悲,忽怨忽怒,互急互缓,直叫桃红看呆了去,心道这人还骂我傻丫头,自己却是越来越傻了

    虞妙琪到达东院时表情已十分自然,浅笑妍妍的与虞思雨见了礼,紧挨着她落座,目光停驻在针线盒内一块未完工的鸳鸯盖头上。

    她顺手拿起,轻笑道,“姐姐这是在绣嫁妆怎么只有一个盖头”

    虞思雨脸红了,抢过盖头低声道,“嫁衣有绣娘帮着,这盖头简单,我闲来无事便绣一绣,也好打发时间。”

    虞妙琪掩嘴,戏谑道,“如此,姐姐的婚期怕是近了,妹妹提前贺姐姐一声,只不知咱家的东床快婿究竟是哪位”

    虞思雨正缺一个听自己炫耀的姐妹,一面羞红了脸一面低语,“他是今科探花郎,扬州人士,父亲乃盐运使司运同方大人,虽说只四品外官,但家资丰厚更胜许多世家巨族。他自己亦被圣上钦点为扬州知州,月前已上任去了。”

    虞妙琪听得十分认真,赞叹道,“探花郎那定然是才华横溢,相貌超群之辈,恭喜妹妹觅得如此良人。”

    自打议亲以来,这还是头一个为自己感到高兴的人,虞思雨瞬间就被触动,与她说起私房话,“姐姐谬赞,方公子确实芝兰玉树,俊逸非凡,但比起今科状元沈元奇却还是差了一点。状元郎那长相堪称绝世,几能与大哥一决高低。他走马游街那天可把许多人都看呆了去,鲜花荷包瓜果砸的满街都是。”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说起状元郎,凡是见过他的女子少有不赞的。当然,似虞襄那种眼里心里只能容纳一人的却是异数。

    虞妙琪本还拿着一个镂空香球把玩,乍一听见被自己刻意遗忘许久的名字,手一抖便将香球扔了出去,心中存的那些算计全被骇然所取代。

    门口站立的两个大丫头连忙跟着去捡。

    她暗暗深呼吸,再开口时嗓音微颤,“妹妹说得沈元奇当真那般俊俏”那人亦是十分俊俏的,昔年迷倒无数闺阁少女,前来沈家提亲的冰人把门槛都踩踏了。这却是事实,并非浮夸。

    虞思雨掩嘴轻笑,“自是十分俊俏,听说皇上见了他还借用一句描写倾城佳人的诗句夫何瑰逸之令姿,独旷世以秀群,在场众人无不大笑应和,他非但不觉得尬尴,反还稳稳端坐微笑点头,又让皇上好一番赞叹,当即就赐他藏青官袍,位列翰林院侍读学士,省了四年外放直接做了京官,当真是圣眷优渥”

    提及状元郎的轶事,谁家女儿都能说上几句。

    这行为举止风仪气度,越听越像那人,虞妙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抖着手灌了一杯热茶,继续追问,“姐姐可知他是哪里人士”

    “是个极远极远的地方,我恍惚听人提了一句,现如今却是忘了。妹妹若是急着知道,姐姐使人帮你打听。”虞思雨嬉笑道。

    虞妙琪连忙摇头,“不了不了,我也是顺嘴一问,姐姐专心绣嫁妆吧,不需替我劳神。时辰不早,我这便走了。”

    踩在地上时她忍不住晃了晃,颇有些头重脚轻之感。

    倘若这沈元奇果真就是那个沈元奇,他如今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也不知会如何对付自己,毕竟自己拿走了沈氏的救命钱。他要是向旁人透露一句半句,自己在京城还怎么立足不不不,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不一定就是他。他已经签了死契入了奴籍,怎还有资格参加科举

    不可能

    心情几番起伏纠结,虞妙琪深吸口气,跑去找林氏求助。

    正院偏厅,林氏等虞妙琪走远,冷不丁便在老太太跟前跪下,坚定开口,“母亲,我想掌家。”

    老太太脸上并无任何惊讶之情,半合眼睑问道,“避世了十四年,你竟忽然想要掌家,这是为何当年我可是求了你许多次。”

    林氏一字一句道,“十四年前媳妇生无可恋,十四年后琪儿回来了,我又有了活下去的盼头。都说为母则强”

    不等她将满腹心事诉完,老太太举手赏了她一巴掌,直将她打歪在地,唇染血丝。

    “为母则强,你还有脸在我跟前提为母则强”老太太坐直了,拿起摆放在榻边的拐杖用力抽打她,“当年言儿几次被逼到绝境需要你帮扶的时候你在哪里女儿回来了你就想活,儿子在身边你却想死,你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虚幻的东西更比身边实实在在的人更为宝贵你当年若是敢随俊杰一块儿死,我倒要佩服你,现如今这幅作态我见了就恶心你该庆幸你生了个好儿子,否则我虞府早就容不下你了”

    林氏不闪不避,任由她捶打,趁她停下歇气的空挡再次开口,“无论如何,媳妇现在清醒了,媳妇就想重新把这个家撑起来,让一双儿女过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再无后顾之忧。”她现如今何尝不想与儿子重修旧好但是很明显,儿子已经不需要她了,女儿却还那般脆弱无依,让她觉得自己活着并非全无用处。

    后顾之忧你就是那个后顾之忧老太太心里暗嘲,拿起佛珠闭眼捻动,半晌不肯发话。

    林氏还不罢休,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威胁道,“母亲若是不许,媳妇少不得跑到那野种跟前将她的身世抖落出去,且看她还有没有脸继续待在我永乐侯府。”

    老太太猛然睁眼,表情凶恶的恨不能将林氏生吃了。四年的朝夕相伴,相依相偎,她早把虞襄当亲孙女看待,最顾忌的便是她得知身世与自己生分,与言儿生分,然后吵嚷着要离开。

    虞妙琪回来果然让林氏醒神了,却醒的不是地方,竟然敢威胁婆婆。老太太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强压下抽死林氏的冲动。

    、第五十六章

    婆媳两互相瞪视,都不言语,厅中顿时陷入一片死寂。马嬷嬷早将一竿子仆役都撵到院外,自己守在门口侧耳聆听。

    对峙半晌,终是林氏败下阵来,再次三磕头,诚心诚意开口,“若非母亲逼迫,媳妇不敢出此下策。母亲也不想想,言儿、虞襄、琪儿、思雨四个都那么大了,紧接着就得议亲。这个家再给虞襄管却是不合适了,难道您要她一个未出嫁的大姑娘去给兄姐和自己相看人家还不让人笑话死这其中又有许多人情往来需要走动,她不良于行如何方便如今换我来掌家却是最好不过,保证将兄妹几个的亲事都办得妥妥当当,尽善尽美。当年夫君还在时,母亲不是一直对我很满意今次便求您再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话落又是三磕头,态度十分卑微。

    老太太闭目不语,足过了一刻钟才睁眼摆手,“也罢,便暂且交予你掌家。不过我有一言需提前告诫你,不许借掌家之权苛待襄儿,更不许出什么纰漏。你若是叫我抓住错处,便拿了休书回娘家去吧,我虞府再也容不下你”

    林氏认为自己绝对不会犯错,立即点头道,“母亲教训的是,媳妇记住了,只不知那账本、对牌、库房钥匙,虞襄何时与我交接”

    见她如此迫不及待,老太太嘲讽的瞥她一眼,曼声道,“待会儿我就让襄儿把东西送去你处。你莫急,且给我立个军令状,言明若是出错便自领休书离去。”

    “谢母亲成全,媳妇这便立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