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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步,冷冷的审视萧郁,“萧郎,逸涵就站在你面前,你生前不敢爱,死后也不敢杀么”

    逸涵两字牵着了那鬼的神经,他全身震了一下,骨节捏的咔吧直响。

    林言回头看一眼尹舟“他已经不是萧郁了,厉鬼愤恨百年,怨气被人利用,靠头骨阵激发到极致,今天无论我叫林言还是段泽都救不了咱们,这是我跟他的恩怨,你们能跑一个是一个”

    “萧郎,逸涵痴恋你一生一世,至死未变,现在就算把命给你也心甘情愿。”林言偷偷摸出一张黄符夹在指间,暗自在口袋中用小刀割破手指,把血涂在符上,一步步往前靠近。

    “只是不知萧公子睚眦必报,还记不记得即使你为厉鬼,也一直等你护你的林言”他离萧郁几乎只贴面站着,那鬼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双手用力捂住太阳穴,无限痛苦一般回忆着“林言林言,我的,我的林言”

    “萧郁,我信你,你曾说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能离你太远,今天逸涵和林言都站在你面前,要杀要剐随你”

    话音刚落,趁那鬼失神回忆的一瞬间,林言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镇鬼符上,两指一夹猛地往萧郁额头贴去“你给我醒过来”

    黄符镇鬼靠的是心法,林言的水平本来只能吓吓过路小鬼,此刻凭着段泽的记忆竟修为猛增,只听哧的一声,黄纸猛烈燃烧起来,连带着周围的黑雾都发出剧烈呻吟,仿佛把地府搬来了人间,一张张怨毒的脸从黑雾中显现,七孔流出浓血,哭嚎着还我命来,无数枯槁的手朝林言抓去,狠狠撕扯着他的皮肉

    全身各个角落都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一道又一道伤口涌出鲜血,林言歪歪扭扭站着,与那鬼四目相对,萧郁也仿佛被激怒了,一双利爪生生把他提起来按在甬道上,像要碾死一只蚂蚱。

    “杀人偿命”熟悉的阴寒,熟悉的窒息,仿佛回到初见时的电梯,萧郁掐着林言的脖颈,眼中弥漫着骇人的疯狂和欣喜,缓缓道“等了这么久,终于得偿所愿”

    无法呼吸,血液全部冲上头顶,头皮涨的要爆裂,双眼暴突,心脏咚咚狂跳,好像要把剩下的力气尽数挥霍完毕,林言只能发出呃呃的叫声,无助的踢腾双腿,慢慢连挣扎也没了力气。

    “姓萧的段泽杀你,一生孤独,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你辜负他”尹舟几乎要把牙根咬碎,明知没有可能,使出全身力气冲到萧郁身后勒住他的脖子把他往后拉,胳膊血流如注,阿澈此时也从昏迷中醒来,拽着萧郁连掐带咬。

    “我操你是不是狐仙,怎么只会咬,你的法术呢”

    阿澈抖抖索索双手结印,连试了几次都不成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呜呜哭叫“放了林言哥哥啊,你明明最疼林言哥哥了”

    林言的视野渐渐模糊,泪水不由自主往下淌,人之濒死,生前最重要的片段都一一在眼前闪过,两世记忆格外的多和厚重,意识沉于半梦半醒的混沌之中,依稀在萧郁的灵堂,一遍遍抚摸那口大棺,用了五年时间给他修墓筑陵,每一块砖头都亲手检查,细细吻过,林言的额上暴起青筋,唇边却挤出一丝笑容,断断续续“哪怕死逸涵,能得见萧郎,至今无悔”

    萧郁怔怔的看着他,混沌的眸中泛上一丝清明和悲伤,犹豫片刻后轻轻松开了双手。

    身子软绵绵的掉在地上,林言猛吸了几口空气,揉着脖子咳嗽不止,眼前的厉鬼双膝跪地,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全身戾气暴涨,抬起一双昏沉的眸子看着林言,却不再靠近了。

    “老子跟你拼了”尹舟把阿颜留下的朱砂赤硝铜钱抓了满满一捧,三步并作两步往前窜,林言拉住他,指着萧郁,“别,你看”

    围绕萧郁的戾气忽然朝内收敛,他使足了全身力气压抑着,挣扎道“逸涵有人在控制这鬼阵,我撑不住,你们走,别再回来”

    林言大口喘息,难以置信的望着眼前这恢复了一丝神智的鬼,使劲摇头“我带你出去,我一定带你出去”

    “再耗下去你们一个都活不了。”萧郁全身剧烈颤抖,喉咙中发出咯咯怪声,猛地抬起眼睛,无限怨毒,“段泽畜生,还我命来”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甬道中黑雾像突然受到鼓舞,凶猛地奔腾飞窜,无数七孔流血的人脸在林言和尹舟身侧穿行,不断发出磔磔怪笑,男男女女拖长了声音重复道“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这阵是我布的,他妈的这群鬼把咱们当成杀他们的人了”

    “全乱了,你上辈子布的阵他们不找你找谁,段祖宗林祖宗,趁着这萧祖宗还没黑化,赶紧撤”

    尹舟把阿澈横抱在怀里,顾不得胳膊上的伤,拎着林言往外冲,林言一步一回头,尹舟急的大叫“他在拖时间,你不走等他清醒知道是他杀了你,难道也要他像你一样悔五百年吗活命要紧,道士老头搞不定他”

    “大不了下次咱们再来,让他先陪着祖宗待一阵子”

    两人撒丫子往甬道深处奔跑,恶煞般深重的戾气从身后翻卷而来,两人都被冲的连滚带爬,阿澈犹不愿离开,捶着尹舟受伤的胳膊哭叫“我要郁哥哥,我要带着郁哥哥”

    “操,闭嘴小畜生,再闹你连做领子都没机会了”

    甬道依然是个无穷无尽的死循环,但果真如萧郁所说,离他越远怨气越稀薄,两人什么也顾不上,拼出老命往前疯跑,拉风箱似的喘着,不知过了多久,连喉头都漫上浓烈的血腥味,林言和尹舟往前冲了几步,停下步子。

    “没,没跟来。”尹舟回头望一眼,惊魂未定。

    林言大口喘气,双手扶着膝盖“没用,你、你有没有发现,这、这甬道有意识,咱们这次跑了大半个小时都出不去,它好像又变长了”

    尹舟诧异的看着眼前的黑暗,现在连段泽棺室的木门都已经遥不可及,他们被遗弃在一段时空的裂缝里,两头都靠不到岸,再一检查两侧石砖和灯台,果然全都一模一样,复制出来似的。

    “咱们、咱们现在在哪儿”

    “是幻术这甬道是人用幻术做的,可长可短,咱们一直被人耍着玩”林言咬牙道,“可惜这里没有材料,要不然十个这东西也困不住我,降术偷偷摸摸咒人好使,实战太差了。”

    “我靠段同志你不是吧,难得升一次级还不能用”尹舟虚弱的沿着墙壁滑坐在地上休息,狐狸见他胳膊上大片血迹把迷彩服浸了个湿透,小心翼翼的在手心结印,毛茸茸的白色光团覆盖在伤口上,出血立刻止住了。

    “我再不用那玩意了,折寿损阴德。”林言苦笑,灌了口矿泉水“照这样下去跑死也出不去,要破幻术,必须要把制造它的本人引出来,但现在那老道大概正看笑话呢,猫抓耗子,他是要先玩个够本儿再把咱们挨个弄死。”

    尹舟睁大了眼睛“那老头到底跟你们俩有什么深仇大恨”

    林言叹了口气“不知道,我实在不记得有这么一号人,本来还以为他跟我和萧郁有关系,但是想来想去,没他的戏份呐。”

    尹舟苦恼的扯着额前的头发“求财,求权,求名,报仇总得沾一样,要不然他折腾什么”

    “求财求财何必杀人,求权我们没权,求名就更不可能,报仇”

    死里逃生的两人强自镇定精神,集中注意力回想跟庙主仅有的两次照面,却无论如何找不出他冒着这么大风险,策划良久要治他们于死地的动机,直到一身热汗消退下去,林言忽然眸光一闪“我想起一件事,阿舟,那个小女孩送来的娃娃还在么”

    尹舟愣了愣,说好像在,在背包里翻找一阵,扯出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递给林言,林言拿在手中反复检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到最后竟露出些许哀伤,长长的叹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我真是忽视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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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尹舟愣了愣,说好像在,在背包里翻找一阵,扯出个破破烂烂的布娃娃递给林言,林言拿在手中反复检查,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到最后竟露出些许哀伤,长长的叹了口气“冤有头债有主,我真是忽视了他。”

    “你看这娃娃。”林言说,“咱们当时只顾着看它的布料和样子,没注意到最重要的一点,那小女孩确实想告诉咱们什么,但她的魂魄被控制住,说不出来,这个娃娃就是她的意思,她把谁杀她,谁想杀咱们都说了,可惜我们一直没注意”

    “阿舟,你记得她第一次害咱们是什么时候吗”

    尹舟想了想“好像是咱们去找二仙姑的路上。”

    “对,之前车里在放广播,说四川一个命格纯阴的男孩身着红衣被吊死在房梁上,怀疑是民间传统巫术养小鬼。”见尹舟露出不解的表情,林言继续道“她挑了这个时候,就是想告诉咱们一个信息,不是养鬼,而是四川”

    尹舟睁大眼睛仔细回忆。

    “四川山村的降头和蛊术都有名,那里还有一种茶叫竹叶青,我记得有人请咱们喝过他家乡的名茶,就是竹叶青。”

    “这个娃娃也一样,它的意思不是让咱们查布料产地,当时的农村都手工做这种娃娃,它的意思是人偶降头咒人先要有载体,用柳木、黄杨木或桃木雕刻出人形,再附生辰八字才能完成咒术。咱们中间有个人一直拿着刻刀,咱俩去他家找他,屋里没开灯,他躲在黑暗中自言自语,其实不是没人,他在跟人偶里的鬼魂说话”

    尹舟一屁股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会”

    林言闭上眼睛,梳理从见面以来到现在的点点滴滴,狠狠咬着嘴唇“来山西是他指的,冥婚是他说的,我坟墓的入口是他找的,每次咱们对谁安排了实习进行讨论,他总不动声色把话题引到庙主身上,难道这一路你不觉得奇怪吗他一个半吊子出家的道士怎么可能懂那么多盗墓的东西”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亲人呢,申请过助学补助么,参加过学校的活动么”

    尹舟变了脸色“掩饰的太好了,这一路我跟他住一间房间,一点都察觉不到。”

    林言也不由在心里责怪起自己的疏忽,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暴露的目标,想象一下,一条午夜的高速公路,两旁是深不见底的杨树林,风哗哗吹过枝条,可怕的是什么不是醉酒的司机,警察,路边写着阿弥陀佛的事故碑,最可怕的是灌木丛中的一双眼睛。

    寂寞的人心滋生厉鬼,鬼怪之所以能够行走,是因为仇恨。

    谁才是一直躲在黑暗中的人

    “他为什么要干这事,我还有以为他对你有点意思。”尹舟诧异道。

    “我猜就是因为对我有意思,可惜他这套自相残杀的伎俩百密一疏,段泽虽然疯癫却是一等一的降术能人,那些木雕我一辈子见的还少么”林言冷冷地笑了,“我想,他把我们困在这儿,是等着亲自来告诉咱们呢。”

    林言将线索略梳理,朝着甬道深处高声喊道“出来吧,君颜成。”

    话音刚定,墓道中没来由刮起一阵阴风,瘆的人骨头发凉,黑暗里闪过一团幽幽白光,悬浮在空中朝三人摇晃而来。

    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嘻嘻,林言哥哥,好眼力。”

    甬道尽头浮现出一个挑着灯笼的单薄人影,整个人苍白而消瘦,迷彩服穿在他身上要连挽几次袖子,是阿颜,但也不像阿颜,他脸上神经质的表情和习惯性的怯懦都不见了,笑容诡异而自信,他中性化的脸其实很美,像农村集市上那些鲜艳的桃红贴纸,红的邪性,掺了毒药似的。

    “段泽果然好手段,要是仅凭林言哥哥,他就算想到了也不愿意信,怀疑几次就会找借口把自己糊弄过去了。”阿颜笑道,“人太善良不好,果然还是段泽跟我心有灵犀,咱们恶人见恶人,谁也别说谁。”

    尹舟忍不住插嘴“道士,你、你不是结巴么”

    阿颜剜他一眼,厉声道“我看你才结巴”

    尹舟吓了一跳,仍沉浸在几天前还同住一屋,拌嘴吵闹的氛围中没反应过来,迷茫的看着他。

    “段泽和林言都是我,我不坏,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没为了名利害过别人,若说犯错,大概只因为太爱了他,不过我比你幸运,我爱的人在神智全无时也不肯伤我,至于你爱的人,今天恐怕容不得你了。”林言淡淡道,“用驻魂之术把自己亲妹妹封存在人偶里变成小鬼,天天跟她聊天,好玩么”

    阿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