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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少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好用,现在的她强忍着各种痛,把各种利弊分析得头头是道,她坚强得可以去演励志剧。
但为什么这么值得高兴的事,眼泪却会不停地掉下来
在最痛的时候,眼泪藏在心里。
内心的疼痛总是比肉体的疼痛反应迟钝些,于是现在,眼泪藏不住了。
温绒无力地把脑袋靠在玻璃窗上,让阳光尽情地洒在脸上,温热的眼泪却被晒凉,贴着脸颊迅速滑过,落入口中,是海水的滋味,越来越汹涌,胸腔承载不下这么多眼泪,一下子喷薄而出,扯痛了胸口,撕心裂肺,眼泪成诗。
这个时候,她连个抱头痛哭的对象都没有。
记得大学的时候遇到过一个传教的人,好说歹说没能把她皈依到基督门下,于是,现在上帝略施小惩,她唯一喜欢过的两个男人,都已经不再可能。
林隽,你不会知道,在你伤害我的前一秒,我其实想说,等一下,我喜欢的是你,我只是想把过去结束,再跟你订婚。
但无所谓了,因为这句话永远不会出现了,它会跟我的心一样,死在那个夜晚。
静默无声的房间里突然传来开门声。温绒一惊,满脸泪痕地转过头,然后眼睁睁看着付苏走进来。
他看到她的时候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几乎是跑到她面前,脸色发白。
亲兄妹,亲兄妹这三个字再次袭向她的天灵盖。
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付苏的眉皱得很紧,扶着温绒肩膀的手是那么冰凉“你已经知道了”
还是不敢相信,林隽一定是骗她的,一定是的,然而,温绒最终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现在也是,只会紧张地说“别太担心,奶奶会好的。”
温绒愣了下,猛地跳起来“你说什么”
“你不知道”
“奶奶怎么了”
“昨晚奶奶突然发病了,现在还在监护室。”
温绒拖着全身的疼痛赶到医院,病房前温雪高傲的身姿还是那么引人注目,温绒下意识放慢脚步,温雪却已经转过头来,看到她还有她身后的付苏。这一刻,她脸上的笑容诡异得毛骨悚然。
温雪阴阳怪气地说“奶奶的好宝贝,你怎么才来,出什么事看看这张小脸,白成什么样了
温绒的脸确实很白,可以不用化妆直接拉上场演贞子,她的表情也很贞子,恐怖得甚至有点扭曲“奶奶怎么样了”
“你还关心奶奶啊,怎么不见你昨晚来呢,知道我给你多少个电话吗”
温绒拿出手机,果然有很多未接电话,昨晚她怎么可能接到电话。
“奶奶真是白疼你了”
温绒忽然揪住她的胳膊往上一拧“我问你,奶奶怎么样了”
温雪疼得脸蛋发红“你放开我。”
“信不信你再废话一句,我就拧断它”
你姐姐刚经历非人的体验,很想让你也尝试一下痛到流泪的滋味。
不可思议的,付苏站在她们身旁,竟一言不发地看着她们。
温雪咬着嘴唇“奶奶没事了。”
温绒冷着脸,用力甩手将温雪推出去,温雪踉跄两步,握着手腕,胸脯不停地起伏,像是含着巨大的怨气。
这时,温老爸和温老妈来了,温绒和温雪各自为阵。付苏站在温绒身旁,温绒觉察到他和温雪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两个人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连眼神都没对上。
奶奶这次真的很险,又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医生说老人家这段时间绝对不能受刺激。
“呵呵,不知道你订婚不成算不算刺激的事。”
洗手间,温绒洗完脸,抬起头望着镜子里另一张漂亮的脸蛋,她很想一拳打在镜子上,然后捡起碎片,在那张水嫩的脸上划下浓重的几笔。
温雪斜过身体,一手撑在台面上,看着温绒的侧脸,低声道“看你的样子,林隽的手段很让人吃不消啊。”
水哗哗地从温绒手里流过,然后,温绒听到结冰的声音。
“温绒,你为什么要跟我争,你明明就没有资格跟我争,在这个家你是多余的,也只有奶奶瞎了眼疼你,你有我漂亮吗,有我聪明吗,滚回家照照镜子吧,跟我斗,你凭什么你以为你抓住了我的把柄,我就无法奈何你你不让我得到我想要的,你也别想好过。”温雪越说越激动,一双眼睛盛满火焰,傲慢地往外喷,“林隽不会要你了,他最恨不忠诚的女人。我很想知道,他是废了你一只手,还是一条腿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周六要订婚了,到时候你怎么跟大家解释你像只破鞋一样被人甩了”
这个女人,简直是恶魔。
手机震动了下,温绒低头看了看新收到的短信,是林鉴非发来的订婚仪式穿的礼服已经送到你家,周六请务必准时到。
温绒重新抬起头,慢慢抬高嘴角“不如我们试试。”
41、041
温绒刚从洗手间出来,就被温老爸堵住,温老爸跟特务似的把她拉到一边叽叽咕咕“林隽那里怎么样了,他一直没来找我,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你做事怎么这么不小心,这都会被他发现,你知道这两天林家闹得多凶吗,林岩若是失势,你要我怎么办”
他没说一句,女儿,真对不起,你受苦了,林隽没拿你怎么样吧。
他说的是,你要我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没喝过西北风,现在去尝一尝也是不错的选择。
温绒极耐心地听完他老爸的抱怨,随后揉了揉太阳穴镇定情绪“爸,我想跟你谈谈,很重要,我们回家说。”
温绒感觉他老爹并不知情,也就是说有人暗中给温升和发邮件。温雪但她怎么知道林隽那么多事,这说不通。
一切要看了邮件再说。
虽然她无比急切地想要找付苏问清楚,但是事情太多,她得先摘了身上这顶大黑锅。
“你有什么重要的消息”一进到书房,温老爸急不可耐地问道。
“邮件还保留着吗,先让我看一下。”
温老爸不耐烦道“看邮件做什么”
温绒冷静道“我觉得是邮件上出了什么问题。”
温老爸不大高兴地打开电脑“我也觉得你给我的信息有问题,林隽根本没有按照这上面的做,他真的太阴险了。我说,他是不是早就发现你的图谋哎呦,你还要我平时别随意联系你,省的被他察觉,到头来,还不是一样。”
温绒充耳不闻,进入邮箱,快速查阅起来,越看越心凉,这简直是商业机密,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从林隽那套到这些个东西啊不对,林隽在她面前从来不避讳,时常会拿着文件当着她的面看,她那时候没在意,现在想来,他是在试探吧,可惜她真的无心,一眼都没瞟过,但在他看来,她一定趁机窃取了那些资料。
而这些,都是他下的套。
“到底有什么问题”温老爸背着手在屋子里打转。
温绒没响,屈指用力咬着,这些邮件确实是通过她的邮箱发出的,只能说有人盗用了她的邮箱。她老是记不住密码,所以她通常都用生日设密码,大部分是亲人的生日,所以,如果是温雪,她相信这个小妹能破了她的密码。
问题在于,凭温雪能得到这些资料
或者,还有另一个人
“怎么样”温老爸拍了拍桌面。
“我要再想想。”温绒关了电脑,起身出门。
“你去哪里”温老爸一愣,拦住她,“事情都这样了,你还没点紧迫感我们家就要因为你完蛋了。”
心痛过头的好处就是麻木了,不管再怎么刺激都没感觉了。
温绒拉开温老爸的手,想说点什么,却发现,真的无话可说。不管温老爸在她身后如何咆哮,她打开门,走出门,关上门。
温绒拖着步子走回医院,守在奶奶的病房外,捧着一碗泡面,吃了几口,又放下。凌晨,医院里没什么人,她一个人仰着头,望着白炽灯,把那些晃眼的光芒吸到脑子里,照亮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那些个她害怕去想偷偷藏起来的不堪的角落,一个不落的被揪出来。
她是一部励志剧的女猪脚,也是一部苦情戏的女猪脚,还有可能一部反转戏的女猪脚,但绝不可能是一部偶像剧的女猪脚。
天涯何处不杯具,可为毛这些个杯具一股脑儿都扣她脑袋上了,需不需要这么刺激。
然而,莫名的,她也松了口气,知道自己不是温家人,她接受得是那么平静,那么理所当然,眉头都没挑一下,只道,哦,原来是这样啊。二十三年来,压在她心里最大的一个疑问便是为什么温家不像她的家,同是娘胎里出来的,一个宝一个屎,只有奶奶的怜爱,而这个老人正在生命线上挣扎。还好啊还好,爹娘不是亲爹娘,那么他们不爱她也没什么,但至少人心是肉做的,也不要逼她恨他们呀。
恨这个词那么浓烈,浓过砚墨,烈过白干,跟她这么淡一个人不相配,她拿不起,她怕自己一拿起来,就再也不会放下。
一碗清水,放了盐进去,怎么还会变淡呢。
不要逼她恨啊,他们,她,还有他。
林隽
不自觉又把手指咬出一道道齿痕,歪着脑袋吸着面条,豆大的眼泪又噗嗤噗嗤落下来,给面汤加了点料,浑然不觉地继续吃。
奶奶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她从小假小子,摸摸自己的短毛,嘿嘿笑道,绒儿有泪不轻弹。
老了老了,受不了太大的刺激,金豆子一下子这么不值钱,跟毛豆子似的弹在脸上,糊花了本就不漂亮的眉眼,把委屈和伤痛彻彻底底地洗刷出来。
去你妈的林隽,叫你禽兽真是叫对了,你就是一头禽兽,不是禽兽能做出这种禽兽的事吗。你知道我有多疼吗,那可真是不打一点折扣的疼啊,腰疼手术还要上麻药呢,你就让那血止都止不住,不是的标志,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