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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她的笑容,听不

    到她的笑声

    “原来我是来还债的”

    他的声音微弱,豁然,隐约的笑意在濒死的脸上显得如此诡异。

    周顺雅面无表情,眼里仿佛掠过一丝飘忽的痛楚。

    “现在还清了吗”

    他笑意更深,自己也不知道,除了这荒唐的一生,其实,有什么好笑

    他极缓慢的眨眨眼,目光努力寻找高胜寒,找到了,再不移开。

    高胜寒与他的目光相碰,哭得不能支持,忽然不知那里来的勇气,她急急脱上

    的外衣,轻手托起他,裹著那渐冷的身体。

    “胜求你放他一条生路”

    他潮呼呼的手掌搭在她温热的手背上,既已看不到结果,想不到出路,只好尽最后

    的努力恳求。

    她满面泪水,抱著他痛哭点头。

    此刻的她,出奇的没丝毫怨恨。她不恨顾重文,不恨那些坏人,不恨她自己,她只

    要眼前的人活著,要他开心安乐,无论他要什么她都会应承,只要他别离开她。

    顾文怀恬然一笑。他曾以为,他将会一个人孤零零死在家中发霉发臭,或猝死街上,

    或倒毙车内,没一滴眼泪,没一句说话。

    但原来,上天竟如此眷顾他,让他在最爱的人怀中死去,让她的眼泪送他最后一程。

    看着她此刻满面奔流的泪水,他不免百般感触。

    人真是自私的,纵然舍不得她伤心,却无法遣去心底的贪婪,为了那份最后的感动。

    她对他,即使没爱,到底,仍是有情。

    “阿胜到时给我穿上你送的外套”

    那件深蓝色西装外套他一直没舍得穿过。有时独自发傻的时候会不禁遐思,将来会

    在什么情况下把它穿上身他记得她说过,待他身体复原,长胖一点,会穿得好看。

    可是他等不到了。

    高胜寒泣不成声,颤抖的手抚上他凹陷的脸颊,那张早该在医院养生的脸。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病了不去医院跑来这些荒山野岭干什么干什么啊”她

    悲恸喊叫,双手握成实实的拳头,握不碎悔恨,握不住从来。

    “你莫哭这是命有些人什么也做不成唯有做炮灰了”

    无论他怎样努力,他做不成父母心中的好儿子,做不成与妻子厮守终生的好丈夫,

    做不成一个无愧于心的好人。

    他很想向她俏皮一笑,然而随著吐出的最后一个字,半掩的双眼已完全合上。搭在

    她手背上的手软绵绵地滑下,人靠在她臂弯内安静睡去。

    “文怀不要你不要走”

    高胜寒歇斯底里地高呼,慌惶的眼泪没完没止地奔流。

    她忽然抓起他的脸,疯狂般吻上那惨白的嘴唇。他们三年夫妻,连一个正式的接吻

    也没有。她仍没告诉他他是她的最爱,没告诉他她决不离婚,没告诉他她要为他生

    孩子,要与他看着孩子长大,一起终老。

    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能这样走

    周顺雅恍若呆了一样,目光不曾离开过那如死的身躯,嘴上又开始喃喃自语。

    林泉见顾文怀忽然闭目,心跳恍惚也跟著停了一阵。

    他蹲下高胜寒身边,一脸无所适从。

    “我我跑下山去,或者可以打通电话要不,拿车上来”

    也许他是真心希望顾文怀得救,也许他已不愿再看见眼前的一幕,然而无论怎样,

    他心知自己的话只是虚空的慰藉,山路他本不熟识,在这黑夜中徒步走下山只怕要

    费时不少。而那个人,恐怕此刻,已是一个死人。

    “顾文怀”

    大门忽然传来一个男人惊慌的呼喊。男人身后跟著一个女子,两人一见地上不省人

    事的男人和他身上的刀均不禁倒抽口气。女人立刻跑到他身旁蹲下,检视他的伤口,

    探测他的气息。

    高胜寒如见到救世主一样猛地抓著她手臂,失控地连声哀求。

    “曼玲曼玲,你快救救他快救救他不要让他死”

    吕曼玲已不由皱起眉头,心怕已是太迟,却尽力从容道,“我们立刻送他去医院。”

    高胜寒听她这么说显然证明顾文怀还没死。现在欧维驶了车来,他们可以去医院了,

    一切好像又有了希望。

    她止住哭声,傻呼呼地点头,忽然被人一下粗暴的推开,趴倒在地。

    推倒她的人正是欧维。自他一踏进这房子,看见里面这几个人已不禁火冒三丈。在

    他眼里,这些全是有份儿害死他好朋友的凶手顾文怀本来好人一个,就是活活被

    那些最该死人的耗死的

    一手推开高胜寒,他二话不说,小心地抱起顾文怀,疾步而走。

    吕曼玲跟贴在侧,尽量向顾文怀伤口旁边施压。

    高胜寒从地上慌忙爬起,也没在意擦伤了的皮肤,用手背狼狈的抹抹脸,连忙追上

    欧维和吕曼玲,身上血迹斑斑,面上泪痕如图。

    林泉无奈僵立,悄然看了周顺雅一眼,只见她一脸木讷,眼中仿佛闪著幽幽水光。

    他不禁长呼一口气。刚才顾文怀助她逃跑的奋不顾身已说明事实,这个女人便是他

    的母亲。想不到,一切竟是在这种情况下结束。

    再次抱著不省人事的顾文怀,欧维的心情已是无比的沉重。他了解吕曼玲,她的眼

    神已告知他,他们来晚了。

    他沉痛的闭目,两个星期不到,回来竟可能要面对痛失好友的噩耗。

    垂头看看臂内的人,他忍不住再向他大声吼道,但已禁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顾文怀你不是很讨厌被我这样抱著吗快醒来自己走”

    顾文怀没被叫醒,跟著后面的高胜寒却又哗一声痛哭起来。

    他们才走出房子,忽然跑来两只棕黑色的狗在欧维脚边绕过不停,又猛地伸著脖子

    向他大声吠叫。

    高胜寒惊慌之际顿时恍然,她认得这些吠声,这两只狗便是早前他们误以为警犬的

    狗。原来它们只是顾文怀不知那里捡来的两只脏兮兮的流浪狗,竟比人,更有情义。

    吕曼玲握实电筒,冷静贴近欧维。

    欧维微微皱起眉头,咬紧腮帮,瞧了两眼那两只狗,不加理会,继续疾步而去。

    忽然,空气中传来飘渺熟识的声音。

    “你你”

    不知是否因为那狗的吠叫,又或是因为欧维的怒吼,顾文怀居然苏醒过来。

    他隐约看见欧维脖子上扯歪了的领带,觉得好笑,忍不住挖苦。他认识欧维多年,

    只见这老友整天如福尔摩斯一样披著一身不是黑就是灰的长风衣,从未见过他穿西

    装结领带。

    很好,能见到欧维最后一面,还有曼玲。这两个人,会幸福的。

    欧维见他醒来,兴奋不已,但见他濒死之际居然还笑得出,又被激得高声骂道,

    “还你你你什么你给我闭嘴省著点气”然后仿若得了一股强大力量推动般,

    阔步起跑。

    吕曼玲和高胜寒急急提步赶上。

    “文怀,不要睡去,留下和我们一起”吕曼玲不停在他耳边说话,“阿胜很伤心,

    你不要睡了,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到医院”

    高胜寒用力抓实他的手,边跑,边笑,边哭。

    可是顾文怀只看见她在笑。不止她,还有妈、爸、欧维、曼玲、重文、阿齐、很多

    人,他们都在向着他笑。

    “文怀,我不要你做我哥哥,我要你做我丈夫,做我孩子的父亲,做我最爱的男人,

    你听见吗你不能离开我,文怀”

    高胜寒的泪水行行滑下,恍若无穷无尽。

    顾文怀一眨不眨地望着她,目光涣散呆滞,脑海里反映出的只是她的一张笑脸,很

    美的笑脸,一张她曾为他穿上围裙在厨房里战斗的笑脸。

    这三年纵然很苦,但这三年里有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那时,他和她天天一起吃

    饭,像极了一对好夫妻,她说他煮的豆腐最好吃,他们一起飞往美国,一起在公路

    旁当傻瓜,她偷偷看他们孩子的合并图,然后,她还吻过他。

    这些日子虽然短暂,但已足够他跨过生命中全部的爱情。即使只是梦一场,他已拥

    有了记忆,他可以含笑带走的记忆。

    “顾文怀你不是最拿手死撑吗现在就撑给我看秀秀你的本事不准再睡

    不准”

    是欧维吗

    老朋友,对不起,不可以了,撑不住了。

    外面的世界好像很吵,好像有很多人在喊他,好像又听见欧维在问候人家母亲,好

    像又靠到阿胜暖洋洋的怀里。

    这个世界从来没有属于他的位置,但这是一个很舒服的位置。

    就在这里告别吧。

    真的,太累。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一气呵成读完的,所以全发了,也等我也真正埋头写好结局

    希望星期天写发表,北京时间。

    感谢支持

    56

    56、第56章结局

    微凉的黄昏,几片黄叶在地上肆意打滚,无视匆匆而过的路人。

    高胜寒走出大楼,惯性般往街角的报摊走去。以往,顾文怀总不爱直接订阅,就喜欢在报摊买报纸,与老伯寒喧几句。他说老伯收入微薄,卖报纸杂志当作度日,能支持就支持一下。

    她仍未来到摊位,老伯已替她执起一份。

    “顾太太,今天早了啊”

    她笑笑,递给老伯一个硬币,“明天老公生日,今天早点回家准备庆祝。”

    老伯笑着接过硬币,笑意五味交织,“顾先生也算幸福了”

    高胜寒笑而不语。

    回家的路上,老伯的说话总在脑里挥之不去。

    明天,她第一次为他庆生,他应该会很惊喜。

    现在搬出了市区,路程远了不少,但房子周围环境安宁,空气清新。

    他喜欢的,她毫不介意走远一些。

    刚走到屋前,恰巧碰到正从屋内出来的理发师,sa

    高胜寒笑道,“修好了你可要保证我老公明天是最帅的”

    sa边挥手边打趣道,“天天都这么帅,行了吧”

    高胜寒也笑着挥挥手,一进屋便走进洗手间清洗干净,换了一身清洁的衣服,束起头发,拿著报纸直接走进大门旁的一个房间。

    “太太,今天这么早”丽莎把窗帘放下。

    这房间很大,显然是改造的间隔,窗口特别高宽,光线充足,平时张望到的黄昏特别美,但今天异常的酷热,不放下帘子只怕会晒著。

    高胜寒点点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拨拨男人的头发,满意地笑了。

    “文怀,难怪你这么多年都用sa,他真的最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