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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妙挥之不去的总是在停车场内那回首的微笑。

    他骇然发觉,适才那点邪气的魔力似乎挑动了某根心弦,竟令他如此难以抗拒。

    手里的螺丝又开始在碟子上慢慢转动,眼内却已是另一番景象。

    转了三回车,花了两个多小时,丽莎汗流浃背,有点狼狈的终于来到顾文怀家门前。

    她握着手中的文件夹,按按门铃,一脸的期待。至少这个学期,她没有辜负先生的企盼。

    不过一会,来开门的正是她最敬爱的先生。她笑得灿烂,兴奋的喊了他一声。

    半年不见,顾文怀自然也很高兴见到她对学业不离弃,而且带著好成绩来看他。

    “看来我也要兑现我的承诺了,你想吃什么餐”

    丽莎含蓄一笑,“谢谢先生,不用了,我很开心见到你,你最近身体好吗”

    “很好,你还是不要再叫我先生了,我已经不是你的雇主,叫我keith吧。”

    丽莎有点羞涩的低下头,怎么也叫不出口,“我觉得先生比较顺口不如我叫你顾先生”

    顾文怀禁不住呵呵笑,这听起来似乎更别扭,“随便你吧。”

    丽莎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照片,递到他面前。

    “先生,前几天我去看过周老太,拍了几张照片,你看,她精神很好。”

    顾文怀接过照片,都是周顺雅笑咪咪对著镜头的,似乎真的很开心的样子。但看到其中一张的时候,他的神情蓦地一紧,这张相片内周顺雅穿着的衣服他不认得,是谁送的衣服

    “丽莎,你去看周老太的时候,她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

    丽莎想想,似有所悟的点点头,“周老太说最近她儿子经常去看她,还带她出去玩,她特别高兴,我还以为她说的是你。”

    顾文怀心下雪亮,那人必定是顾重文。

    “不是我,她没有说那人的事她怎么会随便跟一个陌生人在一起”

    “她好像没怎么说,我没在意,要不下次我帮你问问”

    顾文怀心思一转,笑道,“不用刻意追问,若是她自己提起就留意一下。我会向医院了解。”

    “嗯,先生,你有没有东西要我带去”

    “暂时不用,谢谢你,现在功课多了,应付得来吗”

    “还好,太太也很体谅我。”

    关于高胜寒,顾文怀总是牵肠挂肚,她始终是他最放不下的心事。不久前江叔才打过电话来,苦口婆心的劝他回高氏助她一臂之力,还说高胜寒愈来愈失控,高氏愈来愈乱,旧人不是被炒鱿鱼了就是干不下辞职了,留著的只是那些未找著出路,毫不积极的在讨饭票。

    他沉默一会,终于问道,“太太最近好吗”

    丽莎默默垂下头,不知该从那里说起。太太变了很多,但就连她这个丫头也看得出,现在太太与情夫在一起的时候已不如从前般沉醉自在,有一次情夫发现了一些发黄了的旧信件还跟太太大闹了一场。她知道,太太其实一直挂念著先生。

    “先生,那个男人搬进来了”

    顾文怀轻轻的呼了口气,低头不语。终于守得云开了,他是应该替他们高兴的,可是,想笑却笑不出来。

    “先生,你为什么不肯原谅太太”她很斗胆,但这个问题已困扰了她太久,先生明明仍很爱太太,很关心她的,“我知道太太一直很想你,她不时会走进你以前的房间自己一个人发呆。”

    顾文怀不禁怔了怔,一时间不知如何理解丽莎最后那句话。

    “丽莎,我没怪过她,有些事很难说明”

    “我将来会明白吗”

    他恬然一笑,“我祝福你永远都不必明白。”

    48

    48、第48章

    一个乱字不足以形容高氏的近况。合约问题和订单出错已闹得满城风雨,公司正处于多事之秋,却忽然传出要筹备挂牌上市的消息。本来企业有足够的规模和实力,发展到这个阶段是值得振奋的事,但在这个时候作出这种重大的决定,而且行动赶忙,不免令不少人大感诧异。

    顾文怀一收到消息终是按捺不住,约了高胜寒见面。

    自从江叔那个电话后,他已好几次欲找高胜寒了解情况,却始终没拨通那个电话。

    时间一天天过去,高氏的情况没有稳定的迹象,高胜寒点起的火头更愈烧愈烈,却没有一个敢于扑火的人。

    坐在隐蔽的一角,顾文怀惯常的要了一杯茶,可是今天手中的茶喝完了仍未见等待的人。

    他看看表,高胜寒已迟了快一个小时。

    他掏出手机,刚要再接通电话之际,入口处一个身穿鲜红色套装的女人从容步入。她向顾文怀的方向瞧了一眼,面容木讷,缓步走过去。

    一如既往,顾文怀起身替她拉椅子,她低声说句谢谢,礼貌而疏远,宛若三年前在山顶上的重逢。

    女人一身夺目艳红与男人淡草绿的轻装看似格格不入,又似乎相互辉映。

    她亦惯常地要了杯咖啡,但没有惯常的放糖。

    顾文怀默默注视了她片刻,忽然感慨万千,此刻的这份疏远与冷漠犹如旧地重游,过去三年的许多,莫非当真只是一场虚哄

    “胜,为什么突然有这个决定”

    她已迟到一小时,他亦不想再浪费时间。

    高胜寒面容冷漠,波澜不兴。

    “公司已发展到这个规模,我认为时机适合。”

    顾文怀轻声叹息,“你知道我约你出来不是想听这种敷衍的答案,公司根本没必要上市,我以前也从没听过你或爸说过有这个打算。”

    高胜寒冷然道,“你自己都说了,那是以前,这个世界随时什么都在变,没什么出奇。”

    顾文怀眼睁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阿胜,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跟我说,我会帮你想办法。”

    高胜寒终于笑了,带著无尽的讽刺与不屑。

    “你什么都要帮,你帮得多少别总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你不是神仙也没有三头六臂,我自己的事我会应付,多谢关心。”

    她说着已站起身,在手袋里掏出一张银子扔到台上,“不好意思,我赶时间。”

    顾文怀还没反应过来,她已如一阵风卷走了。

    他茫茫然望着她红得刺眼的背影。

    他一枕黃粱的妻子,果然,如风来,如风去。

    这一夜,顾文怀无法入睡。没见高胜寒之前,他坐立不安,见了她之后,更担忧不已。他已可以肯定,她出事了。若再找不到事因,只怕又要欧维出马。但他隐隐觉得,这事非同寻常。现在欧维与吕曼玲感情发展甚佳,他好不容易才让他们安心出外旅游。欧维更接了几个大的电讯项目,旅游回来正式展开工作,生活已逐渐

    转入新轨道。若非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再扰乱这个好友得来不易的转变,再叫他为他的烦事费心。

    辗转反侧之际,越发头昏脑胀,在床头柜取出两颗药丸一口咽下。

    一阵凉风吹起窗纱。

    所谓多事之秋,至少对他来说是没错了,过去两年的秋季都是他应劫的时候。

    他有预感,这个秋季,亦劫数难逃。

    电话在深夜的静寂中嘹然响起,他不禁弹动一下。

    “喂”

    “先生”

    顾文怀一听到丽莎的声音,整颗心几乎跳了出来。

    “对不起,先生,这么晚打扰你,太太与那个吵架了,跑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我打她的手机又接不通,那个人在家里又喝醉了,你说要不要去找太太当时她心情很糟啊”

    丽莎与高胜寒相处三年,已很了解她太太孤僻高傲的性格,从来没带过朋友回家,亦没几个到来探访。最近焦躁的性子更越发厉害,对著林泉也会无端开火,无理取闹,林泉自然不习惯这种前所未有的待遇,吵起来什么话都冲口而出,事后懊悔莫及却只会借酒烧愁。丽莎担心高胜寒,无可奈何之时立刻想起的便是顾文怀,她知道无论什么时候,先生都不会离弃太太的。

    顾文怀重重的叹了口气。多事之秋,多事之秋

    “太太什么时候出去你有没有到停车场看过,她用车了没有”

    “太太开车出去的,我见她拿著车匙出去,那时七点多”

    顾文怀看看钟,已差不多凌晨两点。她若有车,至少有个栖息的地方。

    “丽莎,别怕,我估她没事的,我打几个电话问问,谢谢你通知我,你也休息吧。”

    丽莎呆呆的啊了一声,仿佛只是听见顾文怀的声音已令她不安的心绪平静下来。

    放下电话,顾文怀闭上眼,尽量推敲高胜寒可能去了的地方,可是脑袋就是不听话,堵得死死的。他后悔吃了那两片药,头疼止不了却麻醉了脑筋。

    他有点晃晃悠悠的爬下床,仍不知自己要往那里去已换了衣服,穿上外套,执起车匙。

    反正都睡不着了,不如出去兜兜秋风,碰碰运气。

    开动引擎,踩下油门的一刻,他不知方向,不知目的,握著胎盘的手却像有著自己的生命般,向左转,向右转,干脆利落,在黑夜里引领他前往某个目的地。

    不知不觉间,车子已驶至山顶。

    这里的黑夜更黑,秋风更冽,但这里,有他安心的理由。

    他把车子慢慢驶近停泊著前方平地上的一辆房车,关掉引擎,稳步向那辆车走近。

    不出所料,司机座上的人便是他要找的人。

    此时的高胜寒已靠著车座睡去,满面风干的泪痕犹在,双手交叉胸前,车窗扔打开,偶尔飘过的秋风吹拂著她如黑夜般的黝黝黑发。

    顾文怀绕过车身,悄声坐进副驾位,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

    她动了动,呼了口长气,睡得更沉。

    破晓在即,尤其黑,特别冷。

    高胜寒缓缓睁开眼,不知是否哭得太厉害,双眼竟有点辣辣疼。

    她无意识地动了动,乍觉披在身上的外套,整个人弹坐起来,转脸一看,一眨不眨地望着副驾座上的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的动作已惊动了顾文怀。他按按额头,有点混沌地眨眨眼,向她笑笑。

    看着他的笑脸,她再无法支持,鼻子一酸,泪水急涌而出,带著所有委屈与不甘。

    “文怀”

    她抱紧他,泪湿的面伏在他肩膀,双手抓紧他的恤衫,放声嚎哭。

    肩上滴滴的温热如针尖刺痛心扉。他早知,即使离开了她,有过那一场梦,这一辈子已离不开她的快乐与忧愁。

    他抚抚她的头发,拍拍她膀子,柔声道,“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胜寒哭了出来,郁闷的心情舒坦了些,抹抹眼泪,一脸悲哀地望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是不是高氏财政出了问题”

    上市向来为集资,但高氏实力充足,经营良好,他实在想不到是什么逼得她要走到这一步。

    她垂下头,抽噎道,“文怀,高氏投资部损失很大”

    她无办法,如果这世上还有她可以相信的人,这人便是顾文怀。

    顾文怀虽已心里有数,但仍不免一刻的错愕,他不必知道数目,高胜寒的态度已说明事态的严重。

    她继续抽噎道,“他们一直在炒外汇我我不知道这么严重”

    他记得年前他曾建议搁置几个外汇项目。

    “不是搁了吗为什么还会出事”

    高胜寒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