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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凭什么凭什么从第一眼就对那个青衣孤傲的书生泥足深陷凭什么明明知道有诈却甘心把顾惜朝引进连云寨凭什么认为那个旗亭时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顾惜朝是心甘情愿、真情实意的又凭什么认为那个在大帐和他交颈缠绵的顾惜朝,可以放下家中的娇妻、舍弃京城的繁华,和他厮守在这片寸草难生的连云山水
是他戚少商太过自以为是而已他甚至对顾惜朝说过,可以把性命放在他手上,任他处置只是,他在乎的从来就不是他戚少商的命从亲眼看着那个即便情欲深陷,仍然清高傲气的青衣书生,为了妻子向他的大敌下跪时,他便知道,他错估了顾惜朝,错估了他对妻子那份感情的分量。那分量最重,重得可以卖了连云寨,卖了他的声名和承诺,卖了他,戚少商
那天他故意问晚晴,是不是顾惜朝在拉场子卖艺时,自动出来当靶子的那位姑娘。意料之中的回答,晚晴高兴,他却心酸。他早就该信了顾惜朝那晚的话“她的美貌无人能比”不只是相貌的美,那样的聪颖玲珑,那样的温柔宛若,那样的菩萨心肠她在顾惜朝心里的地位,确实是无人能比的他早该信了顾惜朝的话,不要去招惹他,不要去喜欢上他,更不要妄想把他据为己有而是,应该彻底的死心
只是,为什么他会在动念之间,感觉到顾惜朝会在雷家庄为什么他只是如此猜想,便能舍下自己一身的伤痕累累,打晕老八,跑进少年时候挖掘的秘道,潜进雷家庄又为什么他会站在自己以前房间的外堂,看着屏风后热气蒸腾,却不能走近半步
白玉屏风上映着一个巨大木桶的影子,那木桶影子的左侧,浮动着层叠的卷曲,叠云下藏着细长的颈线,下拉至圆润无棱的肩头。忽而一阵水声,一双纤细修长的臂影或隐或现。
旖旎而晴色的画面冲进戚少商的脑袋
那人双目迷蒙,绯红的脸上布满了激情中细碎而绵密的汗水,水色潋滟的红唇开合,一双玉色的手臂正柔弱无依的环着身上人的头颈
顾惜朝
戚少商握紧逆水寒的手青筋暴现,双目突地充红,粗重的气息充耳可闻
“谁”伴随着一声厉喝,内室水声暴长,外堂一片鳞光闪动
“戚少商”惊呼声起,剑芒光落。仇敌两个,面对面的站着,一干一湿。
顾惜朝“哗”的自木桶中立起,从头到脚都是热水滑下的痕迹。全身上下并非不着片缕,反而是齐整的一套白色衫裤,领口稀松,半露的精致锁骨上架着一把寒光闪烁的利刃逆水寒
双目对望,想不起,离上次这样的面对面,已经多久了人说,心心相印,天涯亦是咫尺;而今我们相见,却怕是已经咫尺天涯了。中间,横亘的是那累累的血债见面又能如何不是你死我活,又能如何只是相思已是不得闲,见得一刻,便是一刻的好戚少商,顾惜朝
“戚大当家的,这是你第一次把逆水寒架在我的脖子上”水中的顾惜朝还是笑了,笑弯了一双黑亮的水眸,笑得绯红的脸又挤出更多的桃色,笑得戚少商心中一股火起,却不知道是什么火
“住嘴不要再叫我大当家我受不起,你也不配”一个称呼,便让戚少商登时想起惨死的连云寨弟兄和那六位寨主,悲伤和愤怒在胸臆间翻腾,手上的逆水寒一紧,刃下的肌肤便出现一道血色的痕迹
顾惜朝蓦的敛了笑容,看着戚少商的眼睛掠过种种复杂的神情,却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也参测不透。
“也对,你现在也已经不是连云寨威风凛凛的大当家了。”顾惜朝无谓的耸耸肩,对颈边的利刃不管不顾,那语调淡漠,语意却狠绝
“顾惜朝”戚少商被激得浑身颤抖,连握剑的手都在颤抖,“你满手血债,满身血腥,却没有半点悔意连云寨的弟兄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此斩尽杀绝,你心中就无半分不安”
“我与他们既无仇,亦无怨。”顾惜朝敛眉,脸无表情,扇贝般的睫毛轻轻的开合,在眼下形成无光的阴影,“无仇无怨,你以为我就那么高兴把他们杀掉那勾青锋堕桥时,我是想拉住他的”
戚少商拿剑的手蓦地一抖,定定的看了顾惜朝,那人脸上无伪,反而泛着丝丝的倦意。
“那,为什么”即便他愿意相信顾惜朝,可是那众多兄弟和六位寨主的死却明明白白的摆在眼前“为什么”他看着这个让他爱恨交缠的人,他不懂,真的不懂,即便他自诩为这个人的“知音”,即便自己可以毫不犹豫的把性命交给他,却,还是不懂,顾惜朝
“为什么”看着戚少商充满血丝的双目,混不如平日的清澈明亮,意气风发,那眼中是憎恨是怀疑是挣扎是爱怜顾惜朝突地又笑,扯起刻薄的唇,笑得既讥诮,又张狂。“戚少商,你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你,那都是因为你我在酒里下毒,我给你时间为七位寨主逼毒,等你力竭才发动总攻,你以为我是在无聊作状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你戚少商的命和逆水寒剑,那些寨主我根本就不想,也没有兴趣杀他们”他说得有点声嘶,胸口急切的几下起伏,红晕上脸,又像想起什么的,愤恨的用牙齿咬住了下唇。他不是天生的杀人狂,在连云寨发动“杀无赦”之前,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有点武功的书生而已,沾染的血腥还远不如天天杀辽兵、驱鞑虏的戚大当家才不过数天,却有那么多的人命挂在了他身上
“没有兴趣”戚少商闻得,心中的愤怒却有增无减,“你没有兴趣,却坑杀了我连云寨数千的民兵你没有兴趣,却害得那武功高强的六大寨主个个惨死”老四堕下的身体、二哥迸裂的血肉、红袍嘴中止不住的鲜血那一幕幕,让戚少商气血翻涌,直想用逆水寒劈开眼前这个无心无肺的人,看看他的心是不是黑的
“啊”肩头刀锋拖动,突如其来的疼痛让顾惜朝轻叫出声,戚少商却狠心的不顾不管,手中使劲,逆水寒锋锐的刀锋又往肉中没入几分。
“戚少商你不要把所有的债都往我身上算我本来没想杀他们,他们是为了救你才死的”顾惜朝伸手捂着肩头流下的鲜血,心中恼怒,瞪眼回骂戚少商都是他,害得他血债缠身,害得他不得不杀这一路上,注定要沾满血腥因为他不能死他不能死,他还有晚晴。他不能死,他还有不得不杀的戚少商
一句话便又是深深的扎到戚少商心里。行侠仗义,没错,为了义气,为了他戚少商,他的六位寨主兄弟甘心就死,却不知道活着的他背负起了多大的痛苦,内疚和负罪感天天折磨得他夜不能寐,因而便对这个自己引进连云寨的“罪魁祸首”顾惜朝恨之入骨。也许,他更恨的,是自己,戚少商一切的根源,其实是他戚少商恨,恨不得杀了,又杀不得。自己背负着别人赐予的生命,杀不得,也没资格去死;而那顾惜朝
戚少商看了剑下的顾惜朝,肩头鲜血如注,却仍是笔挺的站着,既不内疚,也不卑曲求饶。“你说得对,他们的确是为了救我而死的”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背叛,你的相迫,他们会为了救我一个个粉身碎骨吗“是我错了,我错了”戚少商喃喃。
我早该杀了你我早该杀了你顾惜朝
杀气起,剑气横,逆水寒铮铮而鸣戚少商握剑的手陡地一转,锋利的刃身贴上了顾惜朝颈间白皙肌肤下搏动的青脉
“戚少商,你要杀我”惊疑、不信、一闪而逝的哀伤,顾惜朝都掩饰了过去,只是冷静淡漠的问道,仿佛那刀刃不是架在他的动脉上一双明眸只是专注于戚少商眉间。那眉间戾气重重,目中血色弥漫、神志昏沉,仿如受伤的野兽般绝望而暴戾
直截了当的问题,也是他们之间唯一存在的关系杀与被杀
“我说过,我可以把性命给你可是你却杀了我的兄弟”戚少商执着逆水寒,紧贴的刀锋甚至能感觉到刀下顾惜朝沉沉的脉搏只要轻轻一拉
杀了他杀了顾惜朝
对杀了他都是因为他,连云寨才会毁,弟兄们才会死,杀了他
那暴戾的眸中却突地闪过一抹青绿,坐在那轻纱后面,用琴音震碎了一颗“泪珠”
“戚少商,你要杀我”又是一个问句,尾音却是微微的上扬顾惜朝还是笑了,因为他看到了戚少商眼中闪过的依恋这一次他笑得天真无机,身体后仰,撑在水桶的边沿,半侧着头,几缕青丝从颊边滑落恍惚是那旗亭纱帐后,倾城倾国的笑颜
戚少商眼前的顾惜朝,沾水的长发,黑亮卷曲,一缕缕的,仿佛攀木的丝萝般缠绕着雪色的腰肢、手臂、细颈,粘着在因为沐浴而潮红滑腻的脸颊上。那白色衫裤湿透了水,像第二层肌肤一般,紧贴在身上,只那水流沿着身体的曲线蜿蜒,过处或显明透,透出那胸前挺立的红樱,疏离的肋骨,小腹处一点的黑陷,还有那几乎没入水中,两腿间一丛的阴影语气轻佻,眉间额角一片艳情
“戚少商,戚大当家的你要杀我你忍心杀我”唇红齿白,水色流光,那样的妖媚撩人旗亭中的初次缠绵,大帐后的狂乱需索,便如此铺天盖地的涌入
是爱是恨是缘是痛
戚少商只觉心中如被重捶般大痛,突地发狂的把逆水寒提起,用力一挥掷出
他杀不了,杀不了那人的清冷、那人的孤傲、那人的琴音、那人的唇齿顾惜朝的一切都已经深深的刻印在戚少商的生命中,杀了他,戚少商也不能偷生在世上
“顾惜朝你不要这样算计我”戚少商大吼着冲上前,一把扯过顾惜朝,紧紧的抱在了怀中,使尽力气,只想把这个人融入自己的骨血
咣当逆水寒落地
4、
顾惜朝知道戚少商,他心肠软,他重情义,他爱他他和他都不能抹杀对方的存在,因为他们曾经那么紧密的结合过所以,戚少商杀不了他就像他始终下不了手杀戚少商一样所以,他柔软身肢,他媚动颜色,很享受的看着戚少商自动的“弃械投降”却不料,戚少商突然发狂般的冲上前来。
“啊戚少商痛”像被铁爪扣住,戚少商怀中的顾惜朝只觉得骨痛欲裂
“痛你知道我看着二哥小孟在眼前被炸成碎片我心里有多痛吗”戚少商发狠的收紧双臂,“你知道红袍在我手中吐血而死我心里有多痛吗”铁钳般的手桎梏着那本来就偏细的腰肢,收紧。
“啊不要我说了我没有要杀他们是他们要讲侠义才唔”顾惜朝浑身被制,动弹不得,只觉得那腰间的手臂在不断的收紧,把胸臆间的空气全部挤出,呼吸渐渐困难。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的脸慢慢变紫,头颅无力的托靠在肩上,出气多,入气少
“你能有多痛你说那血债也有我的一半那我的痛,你是否也应该亲身尝尝”戚少商双目通红,一口咬上了眼前顾惜朝肩上那道渗血的刀伤
“呜”顾惜朝痛得一声呜咽,双目一翻,便要晕过去,戚少商却在这时松开了双臂。
“呼呼呼”顾惜朝拼命的呼吸着可贵的空气,生死间游走一圈,直让他整个人虚脱一般的靠在了戚少商怀里,戚少商却猛力的把他推开,顾惜朝双腿一软,便滑回了水桶中。
一反适才的激动,此时的戚少商一脸冷漠,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完全透明的衣衫包裹着瑟瑟的颤抖着的玉体,让人心中升起暴虐的念头,只想把那身体如雪白羔羊般,心里却如黑焰修罗般的人儿狠狠的肆虐蹂躏,让他哭叫求饶,让他辗转呻吟
突地腰间又是一紧,顾惜朝心中惊骇却不想半身突然凌空而起,被戚少商整个人拽出木桶,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