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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成这样的思考方式,他从没有想过别人也会因为不舍不忍才犹豫着不愿抬腿么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看来她要想让归澜摆脱过去的阴影,并不是简单的事情,就算他愿意拜师入门,也未必能立刻有多大改观。他受过的伤害实在太深太多,他从不敢奢求,超出他想象的好,他又怎敢相信她该怎么办,才能帮他,才能让他感受到幸福
明月就跟在龙傲池身后。她早上不见归澜回来已经是忧心忡忡,后来听闻今日就要送她去楚国皇子那边,她才松了一口气,没曾想再见归澜的时候,他是这般凄惨境遇。他好像又受了很重的伤,湿透的单薄衣衫被大片血色浸染,他的双脚虽然裹了布条却能看出是已经被利器洞穿。他究竟被怎样折磨了一晚,才求得龙傲池答应肯放她离开她懊恼悔恨,心痛几乎窒息,忍不住泪眼婆娑无法言语。
归澜缓了片刻,才有力气再次挪动身体,爬到香车边上,趴伏成马凳的样子。
龙傲池看见明月痛哭流涕,料想明月定然也是不忍踩踏着归澜登上马车,她无来由生出几分气恼,对明月冷冷说道“郡主殿下请抓紧时间,莫非是想让本将军抱你上车还是你打算与本将军同乘一骑”
明月哪里肯受这等羞辱她擦了擦眼泪大步走到香车边。在澜王宫中,她曾经因为不忍踩着归澜骑马上车,而让归澜再次遭受严苛责罚,她此时此刻不敢想象她若犹豫,龙傲池等得不耐烦会否用更阴损的招数折磨归澜。可是她低头仔细看,根本找不出归澜背上尚能落脚的地方。
他破烂的衣衫早已被血渍污浊辨不出本色,他的身体因伤痛不断颤抖,他却仿佛无觉一样轻声安慰她“殿下请上车,下奴只是一些皮肉伤,并无大碍。”
明月把心一横,咬牙转头,对龙傲池说道“大将军,烦请你将本郡主抱上马车。”
龙傲池不禁开始佩服明月的勇气,明月对归澜真是不一般的好啊。可是一想到还有别的女人对归澜这样好,哪怕是归澜的亲妹妹,她心中还是涌起别样情绪越发焦躁。她阴沉着脸色走过去,一把将明月那娇小的身体抄起来,毫不怜惜丢上了香车。
明月的头差一点磕在车厢门框上,膝盖也重重摔在车辕上撞得生疼,她却顾不上自己,急忙扭头充满担忧地看向归澜,唯恐随后龙傲池会对归澜做出更粗暴的事情。幸运的是,龙傲池好像并没有再计较什么,而是飞身上马,再没回头。
归澜扶着香车的木轮艰难地从地上站起,对着明月笑了笑,虚弱说道“殿下不用担心,大将军对下奴其实是很好的。”
“阿无姑娘给你的厚衣鞋袜呢为什么你又被镣铐锁了双脚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你可曾吃过东西”明月禁不住问出口,如果这样也算是很好,那么龙傲池对归澜不好的时候又会是怎样
明月提起阿无,让归澜的心一阵刺痛再也装不出笑颜,他慌忙垂下头掩饰眼中哀伤,幽幽道“下奴身份卑微,理应如此,不敢奢求。”
他嘴上这样回答,内心深处却越发迷茫。他为什么总是做不到,止不住存了各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呢倘若他当初能够安分守己,不对阿无动情,真相揭开之时他应该就不会如此伤心。倘若他自始至终都逆来顺受,不再幻想任何美好的事,等将来龙傲池玩腻了想要抛弃他的时候,他会否就可以好过一些
66将计就计下
从大将军府到招待楚国皇子的行馆要穿过大半个都城。龙傲池骑马走在前,故意压慢了速度,贤王和明月所乘车驾缓缓在后,即使是这样,归澜也因伤势和脚镣拖累行走困难,跟随极为吃力,几次跌倒又挣扎着爬起,脚腕磨破皮脚掌心的血洞再度绽裂。
如此挨到了行馆,车马在外院停住,归澜侍候着贤王和明月下车之后,就再也支撑不住,靠在马棚边上席地躺倒,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昏沉沉没了知觉。他想如果有人嫌他碍事,自会将他拖去奴隶该待的地方,那样也不必他费力行走。
归澜一闭眼,就陷入了噩梦之中。
不记得是几岁,一个寒冷的冬季,他看见主人抱着明月耐心哄着喂她吃八宝粥,金碗玉勺冒着热气浓香四溢。他饥寒交迫侍立在边上,因太小不懂事,忍不住央求主人赏赐他一些吃的。主人看起来心情不错,另取了一个勺子喂他吃了一口热粥。他以前从没有吃过温热的食物,顿觉美味无比。这让他一时忘了身份,请求主人再赏赐一些。
主人命人将明月抱去别的房间,她起身亲自从温在暖炉上的锅子中盛了一碗粥递给他,他喜出望外伸手去接。主人却冷笑着将满满一碗热粥直接倒在他面前地上,摔落碗碟,厉声命令他跪下舔食狼籍。
虽然没有人教他如何用碗筷吃饭,但是他只见过猪狗在地上舔食,他隐约觉得屈辱,动作稍有犹豫,这更加激怒了主人。于是他被剥光衣物拖去院子里罚跪三天三夜,只要他昏迷倒下就会被冷水泼身踢打叫醒。随后他明白了,他如果想吃东西就必须跪在地上舔食,否则会受到残酷责罚。直到几年后,明月长大懂事了,才偷偷教会他正确的用餐姿势。
这件事情给了他一个很深的教训,就是他不可以太贪心,他卑微下贱根本没有资格要求更多的好。龙傲池现在对他关怀照顾,也许就像主人心情好时喂他吃的那一勺热粥,如果他不知足,还想要更多,换来的可能是彻骨痛楚。他怕重蹈覆辙。
可是他真的找不到有说服力的理由能让自己忘却那样的诱惑。如果他成为龙傲池的同门,哪怕他人前还是奴隶身份,私下里龙傲池能否对他温和一些,就像明月知道了他是她的亲哥哥会想方设法照顾他一样他能否获得更多机会,不被马上抛弃他能否光明正大提出学习的要求
冰冷的水泼在身上,归澜颤抖着清醒过来。
行馆的仆役没轻没重踢了他几脚,厌恶道“贱奴,楚国二皇子殿下叫你过去侍候,老子先帮你洗干净,免得脏了正宅的地板。”
这仆役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附近几个人,又打了几桶水,毫不怜惜泼在归澜身上。
归澜提了一口真气,挣扎着爬起跪直,任冷水一遍遍泼洒,冲去满身血污。
来传话的是楚曦玉带来的一名亲兵,眼看这种场面觉得心有不忍,赶紧阻止道“你们别泼了,差不多就行了,别让二殿下久等。”
归澜偷偷四顾,看见贤王的车驾和龙傲池的乌云踏雪都在,他们应该还没走。这种当口,楚国二皇子不去陪着明月,叫他去做什么呢
归澜疑惑重重,跟着那亲兵沿着仆役下人们走的夹道,去到正宅后院一处僻静的房舍。
楚曦云见归澜到来,挥手遣退周遭仆从,又亲自关上房门。
归澜跪在地上,双手撑着地板,缓了一口气才恭敬叩首行礼。
楚曦云并没有落座,而是站在归澜身前一步外,不动声色地说道“归澜,刚才我们行酒令玩,龙大将军运气不好输了两局,就将你抵给我两个时辰。龙大将军说只要我不伤你性命尽管随意。你脱衣服吧。”
前面的话归澜都能理解,以前在宫中,主人无聊时与后宫妃嫔凑在一起打牌行酒令,输了也会将他抵债,押给那些赢了的妃嫔任由她们变着法子折腾他。
有时她们会让他在三九严寒的天气里下到将冻未冻的池塘中,一遍遍去捞那些故意被她们丢弃在水中的物品;有时她们会让他充作椅子跪趴几个时辰,她们自己坐腻了,还命令太监宫女轮流坐,就是不让他起身;有时她们干脆让他双手握了点燃的蜡烛整夜站在门外风口处当灯台,蜡烛被冷风吹灭几次,他就要挨几次鞭打诸如此类整人的花样层出不穷。宫中女子多寂寞,常年勾心斗角,多少委屈无处发泄,练就了狠辣心肠,又有云妃的纵容示范,归澜无疑成为了她们的出气筒。
归澜只是不曾想,到了龙傲池这里,他还是无法摆脱类似的命运。就算龙傲池对他有几分照顾和牵挂,可他毕竟只是个奴隶,将他暂时抵给旁人使唤,根本不必问他是否愿意,也不用考虑他的感受。
对于一个奴隶而言,这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为何他心底只觉一片寒凉难道他还得寸进尺地希望过,龙傲池会像明月那样护着他,舍不得将他抵给别人么他不禁自嘲苦笑,果然他是不该有任何期待的,只是他不明白,楚曦云为什么让他脱衣服。难道楚曦云是好男色之人不应该啊,明月说过楚曦云是谦谦君子。他不免开始怀疑楚曦云的真实用意,犹豫着是否该用比较隐晦的方式询问。
“你发什么呆本皇子说的话你听不懂么快脱衣服。”楚曦云一副纨绔子弟的口吻戏谑道,“听说你是龙大将军的男宠,应该很会服侍人吧难道还要本皇子为你宽衣”
归澜的身体颤了一下,大胆抬起头看清楚曦云的表情,隐约发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皎洁。他又想起明月说过楚曦云虽然嘴上刻薄其实心肠不错。可能是因为明月先入为主的影响,归澜并不信楚曦云真会是存了什么龌龊的念头,他决定将计就计试探一下,看看楚曦云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于是他故作惶恐不安地问道“二皇子殿下,可是要下奴侍寝”
“废话,否则干什么让你脱衣服”楚曦云继续调戏道,“与明月一样的琉璃色眼眸,果然勾人。怪不得龙大将军那么喜欢你,刚还嘱咐我千万要温柔一些对你。”
听了这样的话,归澜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恼楚曦云的调戏,而是越发失落。不知道龙傲池是否真的叮嘱过让楚曦云温柔一些,可是她毕竟已经将他如物品一样抵给了别人。想到这些,他不由得眼神一黯,再望向楚曦云那张与自己极为酷似的面孔,心中寒凉渐渐变作莫名钝痛。
楚曦云是高高在上皇亲贵胄,楚帝最宠爱的儿子,而他是一直被践踏欺凌以色侍人的低贱奴隶,他居然与楚曦云容貌相近,楚曦云一定很不高兴,觉得他的存在是一大污点吧何况明月屡次当面说楚曦云样样比不上他这个奴隶,所以楚曦云借机将他要来,狠狠折磨羞辱一番发泄怒火,也没什么说不通的。贵族子弟各种肮脏龌龊心思,他见得太多。也许楚曦云对美丽善良出身高贵的明月是真心喜欢,却不会对一个奴隶生出半分怜悯之情。
刚才他为什么会幻想楚曦云是别有用意呢是因为明月的称赞带来的那份好感让他降低了防备产生了错觉么还是他之前误会了龙傲池对他的好,现在被纵容的以为其他权贵也能如她那般手下留情
67亲情纠结上
归澜不知道自己是在继续装样子,还是根本就丧失了希望,他麻木而安静地从身上扯掉唯一的衣物,不在乎伤口绽裂,不在乎痛楚难忍,不敢多话,只是垂了头敛去眼眸中所有神采,顺从地膝行到床边。
他看到床帏幔帐都是上乘材料,习惯性地询问道“下奴身体肮脏,可否就在地下侍候免得污损了昂贵布料难以收拾。”
楚曦云突然不复嬉笑的模样,脸色渐渐阴沉下来,走到床边盯着归澜,看着他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身体,觉得脚镣拖拽敲击在地面的声音和他温顺无比卑微的问题越发刺耳,让他冷汗淋漓。难道在龙傲池那里归澜就是如此服侍的么饥寒交迫一身伤淌着血不得休息,毫不反抗脱去所有衣物,卑微地跪在地上承受各种凌虐,还唯恐会弄脏了家具铺盖
楚曦云禁不住颤声问道“你在龙大将军府中也是如此侍寝么”
“下奴服侍大将军多是在书房或浴房,从未去过卧房。大将军高兴时会允许下奴躺在书房的矮榻之上,不高兴了难免责罚教训”归澜如实回答,语气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
“不要说了”楚曦云打断归澜的话,只是这样听着平淡的讲述,他就觉得揪心痛楚仿佛芒刺在背,几乎已经无法忍受。
归澜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他不知道楚曦云为什么发怒,他只怕自己支撑不住无法维持清醒,所以有些话必须提前说,他更卑微地恳求道“二殿下请随意用下奴发泄,但求尽兴后能将此事瞒着明月郡主殿下,下奴亦会守口如瓶。明月郡主过去对下奴颇为照顾,现在她对二殿下已经心生爱慕之情,她若知道下奴曾这般服侍二殿下可能会伤心。”
归澜现在就如同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他却在牵挂明月,为了明月不伤心而恳求保密。归澜根本不懂得如何为自己着想吧楚曦云暗自磨牙,没心没肺地刺激道“明月伤心与否,与我何干那丫头傻乎乎喜欢我,又不是我逼她。她若真那么爱我,我做什么她都不会管。难不成她会因为知道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