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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急吼吼的背影消失在校门外,梁霄双手插在口袋,仰脸望向身边高大恢弘的教学楼,轻轻呼出一口气。
对一个老师来说,感情最深的莫过于第一批学生,徐睿当年又是他那批学生中最为乖巧懂事的,考上大学之后仍时常约老师出来喝茶。
亲眼看着他从青涩的男孩出落成英俊出众的男人,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他产生了见不得人的冲动的呢
孩子的成长是以长辈的衰老为代价的,梁霄自认已经不再年轻,却仍然色心不死,对年轻有力的男人身体仍然会想亲近,偶尔见一次面,喝喝茶、谈谈天,他举双手双脚赞成,即使不能做什么不和谐的事情,饱饱眼福也是好的。
却没想到徐睿竟然应聘成了自己的同事,在办公室见到他第一面时,梁霄就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果然自己竟然在办公室强吻了他,每次想到那个吻,梁霄就恨不得把脑袋塞进马桶里冲掉算了。
其实这样也挺好的吧,县中虽然千般万般不好,却没有自己这样一个年纪一大把了仍然色心不死的师父,断了前途总比断子绝孙好。
突然一个小记事本从天而降,落进身边的花园里,在寂静的上课时间显得十分刺耳,梁霄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英俊瘦长的身影站在三楼,旁边的走廊栏杆上是堆满杂物的纸箱。
被那个纸箱刺痛眼睛,梁霄心脏仿佛被狠狠地揪了一把,疼得直抽搐。
对方好像也没有想到他会站在楼下,愣了一下,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地遥遥相望着,谁都没有说话。
然后徐睿突然笑了,梁霄眨了眨眼睛,觉得这个笑容竟丝毫没有暖意,凄楚得令人心疼。再定睛望去时又发现,三楼的走廊里空空如也,什么人影也不见了。
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儿怔,梁霄摇摇头,跨进花园,去捡起那个小记事本。
是个蓝色封面的小册子,非常简单,捏在手里只有薄薄几十张纸,梁霄扫了一眼,就一下子呆住了,只见整整一个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蓝色的、黑色的、红色的、圆珠笔的、中性笔的、钢笔的全是笔迹浑圆柔和的“梁霄”。
“呃让你见笑了,”徐睿从楼上跑下来,站在梁霄背后,摸摸鼻子,颇有些不好意思。
梁霄回头,目光扫到他怀里的纸箱,“要走了”
“嗯,调令已经下来了,再赖下去也不是办法,”徐睿轻描淡写地说,腼腆地指了一下他手里的东西,“那个记事本,呃,给我吧。”
梁霄捏紧了小册子,“给我做个纪念。”
徐睿微愕,马上手忙脚乱,“啊啊啊,这怎么可以你尽情地嘲笑我吧,这个不能给你。”
“那”将小册子还给他,梁霄突然笑了一下,“就把那篇文章的下半部分给我。”
徐睿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是哪篇文章,脸刷地白了,飞快地将小册子塞回他的手里,严肃地说,“你还是留着这个吧。”
反正马上就要放学,梁霄索性翘班,拉着徐睿去常去的一家酒吧喝酒,扬言要用特殊的方式为他践行,徐睿囧囧有神地想他会不会是想要跟自己春风一度捏
转身立马给自己一巴掌,真他妈是想疯了,梁霄那么正经的人,就是脑子被猪啃了也不会做这种事情。
而事实证明,再正经的人,脑子也会被猪啃。
酒过三巡,徐睿已经半酣,梁霄却仍然清醒,相互搀扶着走出酒吧,外面已是华灯初上。
站在火树银花的大街上,梁霄伸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徐睿的脸颊,“大好的前途就这么毁了,心里没有怨恨吗”
他的手指很细,因为保养精心,而没有正常男人手指常有的大骨节和粗糙,微凉的指尖细致滑腻,摸在脸上,让徐睿十分受用,像条大型犬一般蹭了蹭,委屈道,“怎么可能不怨恨不过恨得却不是前途,而是以后我跟你的距离就更远了,更配不上你了。”
听着这傻乎乎的告白,梁霄失笑,捏一下他的腮帮,“你该想想你自己,县中课时任务重、工资低,生活上要是遇到困难,欢迎来找师父求助。”
“反正是一个人生活,工资低一点也没关系,只是”徐睿的眼神黯淡,“只是以后不能陪你吃饭了。”
梁霄想要骂他,可是看到那希翼的样子又心软下来,低叹一声“傻小子”。
徐睿轻轻地笑了起来,“师父,你总是说我傻,其实我一点都不傻,你喜欢我的,我心里明白着呢。”
“”一句简单的话语突然就让梁霄心疼起来,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身边年轻的男子。
昏黄的灯光极为暧昧,柔柔地铺在两个人的脸上,梁霄看着徐睿,越看越觉得这个学生英俊得让人欲罢不能,此时他正出神地看着自己,饮酒之后的嘴唇莹润嫣红,十分诱人,情不自禁地慢慢贴了上去。
身边车水马龙灯红酒绿,昏黄路灯投下的两个瘦长影子,渐渐地靠近,融在了一起。
这是他们第一个正式意义上的亲吻,却是以离别之名。
这样的意识简直要让徐睿伤心欲绝。
突然,一阵清脆的音乐响起,徐睿口袋中的手机依依呀呀震得欢快,两个人置若罔闻,紧紧相拥着辗转亲吻。
趁着喘息的空隙梁霄呢喃,“电话嗯”
“不用管它。”徐睿再次吻了上去。
梁霄轻笑,舌头钻进徐睿的嘴里,舌尖轻触他的上颚,徐睿动情地“嗯”了一声,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身体。
路人被铃声惊扰,纷纷侧目,咒骂却止在了嘴边,那两个看上去都不再年少的男人,在路灯下的一个亲吻,竟然吻出了令人心酸的感觉。
一吻终了,徐睿有些羞赧,低着头玩弄着梁霄的衣角,有无法掩饰的喜悦飞上眉梢。
梁霄眼神挑逗地看着他,媚声道,“我今晚有空,去我家”
徐睿一喜,笑容渐渐变凉,慢慢挂上了一脸的委屈,“我说过,我要的是你的感情。”
“傻小子。”
铃声再度响了起来,徐睿飞快地接了起来,电话那边传来高容的大嗓门,暴躁中还带着那么点幸灾乐祸,“徐睿你快点回来站好最后一班岗吧。”
徐睿懵,“我把手续都办好了呀。”
“好个屁,”高容在那边诡异地阴笑,“八班的学生在罢课呢,站在操场上整整齐齐一个小方阵,跟豆腐块似的,可壮观了,你快点来接受膜拜吧。”
“不是有新班主任吗”
“嗨,别提了,那小姑娘比你还年轻,被学生顶了两句哭着找校长去了,付校正在暴走,你快点回来,还能看到大校长那颗愤怒的猪头。”
徐睿挂了电话,头皮阵阵发麻。
“看不出你还挺有个人魅力,”梁霄微笑,“走吧,我送你回学校。”
23、罢课
如今已经是仲秋,晚上有了阴森森的寒气,徐睿冲进操场,隔老远便看见一个豆腐块般的小方阵,一眼望去,一片黑压压的小脑袋。
付校正在暴怒着上蹿下跳,挥舞着手臂痛斥得声嘶力竭。
不能怪他失了以往的绅士风度,实在是这群熊孩子太过不识抬举,下午一个兄弟学校的校长带着领导班子来十三中参观,结果一出行政楼就看见门前正步踢过一个整整齐齐的小豆腐块。
对方校长还以为是特殊的欢送仪式,笑道,“老付,有意思哈。”
结果更有意思的在后头,高三八班小兔崽子们刷地亮出了每人手里的小旗,上书一个龙飞凤舞的“冤”字,大红色触目惊心,那叫一个山丹丹的那个红艳艳。
付校的血压当场就飙了。
硬着头皮送走参观人群,付校回头咆哮,“让高容过来叫家长来把孩子领回去全部开除一个不留”
教学楼与行政楼相距不过三十米,高容硬生生磨蹭了半个多钟头才慢悠悠地出现在他脸前,愁眉苦脸,“付校您息怒,这个班级有五个教师子女,四个局长千金,三个集团公子,两个地产大亨掌上明珠,还有一个黑帮教父的继承人,您看这”
付校好不容易降下来的血压顿时开始呈指数上升,翻着白眼嘎嘣一下就抽过去了。
等他在校医院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刚想庆幸终于不用面对那群小兔崽子了,结果一转眼就看见高容双手托腮,坐在在自己脸前,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
高容哦也一声扑了上去,笑出一口大白牙,“太好了,付校您终于醒了,快去操场看看吧,八班在罢课呢,好壮观哟。”
他想掐死这个混蛋。
终于看见徐睿过来,他招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
徐睿还没有还口,学生先不愿意了,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不许骂我们睿哥”
“我x”
徐睿抹一把脸,不理会暴怒的付校,对学生高高挥动两下手臂,“同学们,不要冲动”
“睿哥,我们没冲动”梁辰站在队伍前,义愤填膺地大声道,“这是全班同学的意思”
“就是”葛小龙灵活地从人群后面拱出来,上蹿下跳地挥拳头,“我们是闹木闹木的冷静”
付校暴跳如雷,“你们冷静个屁”
“你闭嘴啦”全班女生异口同声。
“你们怎么敢”付校出离愤怒了,一天之中备受挑战的血压再次濒临全线崩溃。
全班男生齐声娇嗔,“最讨厌你了”
付校张大嘴巴,仰脸望向浩瀚的夜空,眼前天旋地转,仿佛看见四十几年的生命在夜雾里走马而过,酸甜苦辣,志得意满而又恍然若失
深呼吸,挣扎片刻之后,终于再次嘎嘣
请两个男生将付校抬着送去校医院,徐睿望向眼前这群半大孩子,神色复杂。
这是他第一届学生,虽然只带了两个月,却是最嫡系的弟子,因为他们的莽撞行事,他失去了理想的工作,可是转眼他们就以这样离经叛道的形式给了自己如此巨大的感动。
一个小女生拉拉徐睿的衣角,带着哭声,“睿哥,我们、我们不想你走”
哭泣是容易传染的,一个女生哭了,顿时周围哭成了一片,葛小龙蹲在地上揪着草皮,恨声,“我们决定了,要是学校还是不留你,我们就集体离家出走,看我爸还不去找教育局”
徐睿大惊,“别胡来你们还是以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