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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起收回托盘之中,而将将转身时,却蓦然听见老人喑哑的声音。
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行简微微低下头。
泪水无声地没入碗中,他重新抬起头,走出门去。
门外的阳光正好,既没有过分刺眼,也没有微薄得只剩凉意——
门在身后缓缓关闭,他将托盘交给快步迎上来的赵四,脚步微顿,回廊的风穿过竹林缓缓袭来。
他回过头,一步一步向后院走去。
她说:“你母亲……是我对不起她……”
赵四从外面将屋门打开,光线瞬间扫除角落的阴暗——
薛行简就站在门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而郑敏月在短暂的适应光线后,便迅速地要扶着桌角站起来,“我没有!你听我说,我没——”
而他只是沉静地打断她,“和离书那天我就写了,我已经让人去官府备案了——”
郑敏月一愣。
他接着道:“你我从此,再无干系。我已经通知郭府的人了,所有的嫁妆,我也都让人理好了,你清点一下,看有没有缺失。”
她怔怔然半张着口看着他——他没有向她问罪,要以恶妇的名声将她休弃,也没有问她曲折,问她是否有冤屈,就仿佛……事情的真相如何,他都已不在意——
他对她,从来就不在意……
她依然看着他,身体却缓缓坐回地上——
而他也不再停留,只留下一句“郑姑娘自便”,便转身离去。
——就像她第一次见他——他在摊前选定了簪花,却对她遗落在地的绢帕全然不见地走开时……一模一样……
仲夏七月,日子长了,连花也多了。
陈渭终于打发走了周亚臣一行人,浮生偷得半日闲,十四年故地重游——他坐在荷风四面亭的亭央,静静地望着四面无边无际的荷花。
明玉进来时,他正巧转过身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在见到她的那一刻便咧开嘴笑起来,“我以为你还要多躺一会儿。”
她回以他一笑,却并没有几分喜悦的模样。
湖色的裙摆逶迤在地,她在亭中央的石凳上坐下,“我以为你还是想见见阿碌的。”
他笑得有几分漫不经心,“见是想见的,早时我也悄悄瞧见过了——”
她颔首一笑,也并不指明这其间的差别,只默默地将一个漆黑的木匣递到他面前。
陈渭明显地一愣,而只是刹那,他的眼中便涌起熟悉的怀念,他笑着抚摸过匣子光滑的漆面,“你还留着啊,也是……你这个人,向来什么都不舍得丢下……”
明玉挑眉看他,“说声谢谢能要了你的命吗?”
他笑,“不能,但不能跟你说。跟你说,多见外不是吗?”
她被他逗笑,只默默将眼底的涩意逼回,“命只有一条,歪理却这么多。”
他煞有介事地将匣子收到袖中,“那是自然。”
说完,他重新抬起头来。
湖心清幽独僻,荷风从四面而来,他们相视一笑。
他略整了下衣袖,重新坐好,“有件事我瞒了你十四年——十四年前,我就想,终有一日,我一定要回来,亲口告诉你……”
她的笑意顿时敛去,只道:“什么?”
他颔首一笑,只从袖中掏出一个半旧的香囊来,“十四年前——就在先帝崩前的两三日,也曾让人秘宣我入宫……”
他将香囊递到她手中,“他将这个交给了我,要我以陈家的宗族起誓,对你,永不背叛——”
明玉的手一颤,她捏着香囊的收口,慢慢地倒出里面的半块令牌来……
粗糙的花纹摩擦在掌心,豆大的泪水忽然如断线的珍珠般簌簌而落,明玉低下头,听他温柔而抚慰的声音继续道:“他要我起誓,若今上不仁,便用这半块令牌号令禁军与所有暗卫,易主……”
他轻轻抱住她颤抖的肩膀,“他甚至准备了传位给燕王的遗诏……
“晏平,他从未要将你作弃子……”
而此时,正有少年人踌躇地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下,微微仰起的头,似怯,又似羞。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到这里已经接近尾声了,大概明后天我便能顺利结局啦!番外的话目前暂定要写个婚后的小故事,不知道大家还有没有什么想看的内容啊,一定要流言告诉我啊(*?▽?*)!
☆、终章
香茗的热气缓缓在厅内飘开,日光映在铜制的香案上,刺得人险些睁不开眼。
明玉颔首将茶盏托在掌心,“或许,你们需要我回避一下。”
陈渭立刻面朝前方开口:“我走的时候他还是个小鬼,跟在你后面叫玉姐姐,现在回来,都叫你嫂子了——”
陈碌一滞。
明玉却依旧面不改色,掌心的茶水,温热的温度正刚刚好。
“也没正经叫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