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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大树去靠时,那细细碎碎的话语忽然漏出了他的名字——
“你喜欢那个新晋的状元郎啊!”
“如玉君子,淑女好逑,不行吗?”
“行行行,但我劝你啊最好还是换个人,否则白得罪了人。”
“怎么说?”
“看我跟你好一场,这话你可别跟别人说!这位啊,开罪了不能被开罪的人了!”
“怎么可能?”
“嘿,原本陛下是要授他左谏议的,那可是五品的官儿!结果呢——愣是被殿下给否了!”
他眼神骤然一厉,如寒光淬炼成刃。
而夕阳落下最后一抹余晖,夏夜微寒的风忽然吹进了他宽大的袍角。
☆、第十章 义庄再见
“唉,这宫里的茶真不是好喝的。”
他猛地回神。
“快走吧,”他若无其事的回头,“再晚宫门就要下钥了。”
他将心底翻涌的万千情绪全都压下,压在波澜不惊的眼底,“难得见你进宫。”
“可别提了,”周易拍了拍脑袋,“从去年秋闱就憋着这个劲呢,今年春闱放了榜,我娘就招罗着给我找媳妇儿,还托宫里的姑母帮着给相看。”
“定了?”
“嗨,早着呢。”
高大的宫门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周易叹了口气,道:“太学的事有结果了?”
“嗯。”他低低应了声,“事情大约是清楚了,怎么处置就要看宫里的意思了。”
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叫做南慕,孤身一人从豫州来京求学。他没有超越常人的聪明,却足够努力,家中父母都是普通的佃户,唯一的姐姐嫁在青州。
太学中的学生大多出身官宦,他们瞧不起这个乡野之地来的土包子,而同为寒门的学生,也瞧不上他钻了前几年政策的空子。
周易皱眉,“是那年豫州大旱,长公主特批,破格录取豫州贫寒农家的学生入太学?”
他点头,周易不由笑出声,“就为这个?可每年勋贵家也有受家族蒙阴入太学的啊,比起他们,那孩子至少通过太学考试了吧,他们是哪来的脸来看不起他!”
“很奇怪吧。”
他驻足仰头,头顶的槐树枝繁叶茂,几可蔽天。
“太学大多学生也瞧不上靠家族荣荫入学的学生,可无论心里多么清高,面上总不好过不去。但南慕不一样,他没有背景,却以比他们低的标准被录取,他们瞧不上他,更可以无所顾忌的侮辱他。”
周易喉头一涩,似有一股沉重的无力感拽住了他,他甚至问不出,难道太学的先生师长也都对此视而不见吗?
他颔首,枝繁叶茂的槐树,底下是盘根错节绵延千里的老根。
他在京城没有家,他的棺木便只能停在义庄,棺木也是由平时交好的同窗凑钱买的。
他今天不止一次经过太学的祠堂,朗朗乾坤,日光灼灼,他很难想象,就在这里,一个十五岁的孩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那一刻有多绝望?当初离开豫州时又抱着多大的希望?
太阳落入西天,天色染深,夜幕降临。
“朱门鹰犬贵,寒窑骨肉贱。流星荃不察,我血荐轩辕”
眼前是跳动的烛火,明玉独坐在案后,大理寺提交的卷宗摊开在面前,纸上是她熟悉的字迹。
一阵空前的疲倦突然淹没了她,她坐在案后久久不语。
三年前豫州大旱,她为缓解农民的压力,笼络民心,为朝廷招贤纳士,特批太学以较低的标准录取豫州出身贫农的学生。
在所有逼迫他自尽的风雨中,也有她的一份……
如果她所努力的一切,都只是让百姓过得更痛苦,那还有什么意义?
或许,真的是她错了,坚持先帝的无为而治,让一切保持原样,才是最好的吗?
不是。
灯花蓦地在眼前炸开,她“嚯”地从案后坐起,不是这样的,太学不该是这样的——
她提起朱笔,拨乱反正,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否则,难道这就是我们的学生读书的地方?而这些人就是我们为社稷培养的栋梁吗?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敢以血直谏,她又有什么理由自怜退缩?
而在相隔几条街巷的另一个地方,同样孤灯难眠……
雪白的折本已经在面前摊开多时,砚里的墨已经干枯,他却无法动笔。
“人命关天!”
——他想起白天他吼王佑斌的话。
所有的文辞都在这血淋淋的棺椁面前黯然失色,所有的愤懑、哀叹、惋惜都堵在胸口,想说的话有很多,却仿佛一旦落笔便全都没了重量。
灯花在眼前爆开,他提笔落下第一个字。
窗外,是长夜漫漫。
太学案在朝堂炸开的第一天,朝中不少嗅觉敏锐的老臣都预感到此事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