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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英红放下哭累了的小山跟金潜一块儿坐在抢救室外面等,脑袋里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等。
胖子这会子觉出脑袋上的疼来了,‘嘶嘶’地揉了揉,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连忙站起来说:“对了,还有二姐,我去把二姐叫过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春兰不在怎么能行?”
金潜点了点头,对胖子说:“打个电话叫她过来吧,你不要乱跑了,说不定一会儿青书出来了,我们还要一起把他抬到病床上去。”
胖子‘嗳’了一声,一边用袖子擦了擦脸,拍了拍脸蛋,一边去借电话。
眼见胖子走了,金潜便跟大姐说:“听说叔叔也在医院?”
大姐顾英红反应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是,在楼上住着,现在每天都不用打针了,就是住院观察伤口愈合情况,对了,我去叫爸爸下来,他就在医院,他也该下来的。”
金潜‘嗯’了一声,放大姐上去了,独自领着不再哭的小山坐在椅子上继续等。
小山之前哭,其实只是因为奶奶把他抱得很痛,现在没有人再使劲儿拉扯他,便自己吃着手指头又安安静静起来。
小山看着身边的大哥哥,认得这是每次回老家都回给他买零食的大哥哥,记得大哥哥每次只要舅舅在,就会买很多很多好吃的,让他们一起吃,便天真地左右看了看,奇怪道:“不是来看舅舅的吗?大哥哥,舅舅呢?”
金家少爷许久,才揉了揉小山的脑袋,说:“在睡觉吧,一会儿就醒了。”
“醒了的话,大哥哥要给舅舅和小山买棒棒糖吗?”
“……买。”
“那小山要草莓的,舅舅要橘子的。”
金潜摸了摸口袋,拿出一把水果味的硬糖,全是橘子的,递给身边什么都还不太懂的小山,说:“拿去,你先吃着,给你舅舅留一颗就好,等他醒了,你亲自给他,他会很高兴的。”
正说着话,有一胖一瘦两个人并排走来,是胖子与之前跑去咖啡店打长途电话的姚祚。
姚祚慌慌张张的,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从前总是很在乎的卷毛发型此刻也没有用爪子扒拉过来扒拉过去,见到金潜,便问:“到底发生什么了?我只是去打了个电话啊,打去上海了,高哥说他那边事情都办好了,正要直接从上海回咱们江阳,还说流氓的事情咱们不要管,先拿钱打发,其他等他回来再说的,怎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嫂子到底咋啦啊?”
姚祚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喊的青书什么,金潜即便注意到了,此刻也没有精力让姚祚闭嘴,只是整个身体朝后靠去,脑袋抵在冰凉的墙壁上,在炎热的下午,感受这人生中最冰冷的时刻,淡淡说:“还在手术,等出来了再说。”
“手术……?”姚祚生命里,从未有过‘手术’二字,从小到大姚祚都皮实健康得要命,发烧都不带打针的,但自从认识了顾青书这样一个年级第一,却好像总听见‘医院’这两个字,之前觉得一个男生总是病歪歪的瞧着娘气,现在却真心实意地感到难过,发现‘死亡’似乎不像想象的那样遥远。
他们大家在一起,都是因为顾青书,在一起玩多好啊,大家都是聪明人,都厉害,都愿意即便有矛盾,也会为了友谊顾全大局。
再没有一个小团体会让姚祚如此清晰地感觉友谊万岁。
可如果顾青书真的没了,姚祚明白,一旦顾青书没了,一切也就都会没了。
“那我,我得给高哥打个电话吧?”姚祚立即要站起来去打电话。
金潜却叫住姚祚:“等等……”
姚祚疑惑地回头:“不打吗?”
金潜眼前一闪而过青书对他说起高醒时的表情,放在膝上的手渐渐握紧,说:“青书说,不要让高醒知道。”
“这不好吧?”姚祚皱着眉,觉得要是自己喜欢的人出了这种事情,自己却不知道,而情敌居然陪着自己喜欢的人度过难关,那他得崩溃,“真的是青书说的?”
“他说不要耽误高醒办正事儿。”金潜垂眸,一言一语都有私心,“而且既然他都说了他要回来,你现在跟他讲了,他除了干着急没有别的办法,要是因为着急出了意外,岂不是更糟?”
“也对……可……”姚祚还是觉得应该让高哥晓得,但金哥说的也对,他坐下来,叹了口气,“算了,应该没事,高哥两天后应该能回来,那时候再知道,也不晚。”
胖子找了个地方坐着,一边用手当扇子扇风,一边笑了一下,说:“就是,青书吉人自有天相,又不是赶着回来见最后一面,别跟高醒说了,说了也只是多一个人着急,没卵用。”
姚祚点了点头,转头,突然看见大姐领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高瘦的中年男人下来。
男人下巴上有细微的刀片刮伤,像是新进才添的伤口,是刮胡子的时候弄上去的。
男人瘦,但绝不脱相,头发略长遮住眼睛,但随着跑步过来的动作,黑发朝两边分开,露出一张有着剑眉星目的硬朗面孔。
男子生的周正,气质却配不上这样的皮囊,萎顿、自卑、间或还有着从监狱里沾染的生人勿近,佝偻着腰,但焦急的神态不比任何人少,头上还绑着绷带,就这么到处乱跑,跑到急救室的外面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那么静静的站在角落,目不转睛地看着抢救室的大门。
姚祚听高哥吩咐过,回来以后要来看看青书的爸爸,想必这就是青书的爸爸了,和想象的不太一样,跟青书长得也不太像,这位顾爸爸,有点儿像寝室的那个总畏畏缩缩看人的土包子安洋,但又比安洋让人不敢随便欺负,毕竟是坐过牢的,眼神有着正常人没有的幽深。
不等姚祚多看几眼,又有个戴着黑框眼镜、穿着朴素的姐姐跑来,这位姐姐跟大姐五分相似,步履匆匆,一到地方,便坐到了大姐顾英红的身边,看都没看那站在角落的男人一眼,便开口问说:“现在怎么样了?我一听小胖说顾青书不好,就过来了,医生怎么说?”
——这是二姐。
姚祚知道青书是有个二姐的,也在学校学习非常好,但是从没见过,感觉应当是和青书感情一般,不如青书跟大姐之间那种像是母子的关系,但今日一见,却觉得好像有些复杂。
如果感情不好,也不会鞋子都穿错一只就这么跑了过来,但要说感情好,却不会叫‘青书’,而是连名带姓的一起喊。
“什么不好不好的?”大姐摇了摇头,说,“郑达不会说话,不会不好的,不会的。”
二姐春兰生的秀气,厚厚镜片反光着医院顶上的白炽灯,让人看不清她的眼,只是语气是明显理智而淡漠:“大姐,本来顾青书身体就不好,之前每年冬天都一副熬不过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