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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茶厂则早就改成了食品加工厂,厂里的福利房一栋栋修得比老房子漂亮多了,又高又亮,顾家小楼也早就没有住人了,一切都像是被时光遗留在了过去。
蓉城的剧院在顾青书的现实里是最繁华的中心地带,结果从梦中看去,却萧条得好像缩了水,周围栋栋高楼起来,剧院便被压缩得没有了人气儿。
后山上寂寞的大桂树早死了,一路往后山走去,路上认识的人没有几个,只有胖子的妈妈胖婶还在路口照顾脑子不大好的胖妹,瞧见了他们,瑟缩着双手双脚,远远的望着,不敢走近,不高不低地打了声招呼,就没了以后。
山上各家各户的坟头藏在茶山的隔壁,一包连着一包,等走到目的地,连着的两个墓碑上一个写着大姐顾英红,一个写着二姐顾春兰,一个是九六年二月十七的忌日,一个是九六年九月初一的忌日。
顾青书站在这两个坟头前,身边跟着那个自称是他爱人的男人,既怕死,又不知为何而活。
再后来时间飞速前进,他瞧见自己坐在医院的病床上看医生跟那人谈论手术事宜,似乎是因为他的起搏器需要更换电池,但因为这几年陆陆续续动过好几次大手术,身体亏得不成样子,即便养了一年再开刀也实在是风险极大,所以正在劝那人签一下医患协议。
医患协议基本是每个需要动手术的人都会签的合同,意思大概是如果手术过程中发生任何意外,只要医生操作无误,那么就不能找医院和医生的麻烦等等。
那人平日杀伐果断,这个时候娘们唧唧的死活不签,被他嘲笑了一番,那人等医生走了以后很是沉默的把他抱在腿上坐着,脑袋埋在他的怀里,说:【不知怎么的,总感觉有点儿不好的预感,不想签,好像签了,就不好了……】
然而不签字医院是决计不可能给开刀的,他不换电池妥妥地会没命,这也不是开玩笑,于是自个儿签了字,临入手术室前还和那人牵着手,约定出来后六月一起去巴西看世界杯。
然而他被手术车推进去后,画面就一片空白,迷迷糊糊中,顾青书在这阵灼热的空白窒息里嗅见了过于真实的奇怪气味。那像是一种鱼腥味,但又并不会惹人恶心,像是血的味道,但又没有铁锈的元素,潮哄哄的像是加热的大海,他突然想起来这种味道他闻过,每回胖子和金哥干坏事儿的时候,胖子去过的厕所就这种味道,金哥的小房间也是这样的味道,得开窗好好散散味道才不会被家长发现。
顾青书被这味道唤醒,缓缓睁开眼,就听见电视里早已没有在播放那些奇怪的小电影儿了,正放着西游记女儿国的剧情,他则还躺在金哥的腿上,双手抱着金哥的腰,脑袋埋在金哥的小腹上,难怪嗅到那样的气味,估计是方才金哥有点儿感觉,但又没有管它的缘故。
顾青书慢吞吞的从金潜身上起来,揉了揉太阳穴,看电视的金潜立即捏着他的手腕,把手拉下来,说:“头疼?要不要回去休息了?我就说你吹空调不行。”
“我关了吧,反正现在太阳也快下山了。”
顾青书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边还坐着高醒,总觉得这人来头古怪,梦里从未见过这人,等等,他也没有看见金潜……
那个看不清脸的人是金潜吗?
还是说,是别的谁?
顾青书内里一团乱麻,表面倒是冷静,对高醒说:“这没事儿,我回家去好了,正好也快到了吃完饭的时候。金哥,你一块儿走吗?”
胖子见好兄弟们都要走了,不舍道:“搞什么啊,我还跟我妈说今晚不回去了呢,怎么这么快就散伙了?”
顾青书笑了笑,说:“明天见吧,太累了,而且你也要让金哥回去跟金厂长谈一下市里果啤厂长能不能找吧?”
“这个不着急。”一直盯着顾青书的高醒一边把空调给关了,一边非常自然的去倒了杯热水递给顾青书,“我看你脸色不大好,是刚才做噩梦了?”
胖子笑着说:“能不做吗?我要是像他那样躺你们两个身上,我还要落枕呢!”
顾青书捧着高醒递过来的玻璃杯,喝水都细致得像是小猫在舔:“不对,你要是躺金哥身上,你能把金哥腿给压残废哈哈哈。”
胖子‘切’了一声,眼瞅着顾青书把外套还给高醒就执意要走,便也不拦着,等青书和金潜都走了,才听见高醒这位款爷哥们儿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应该是做噩梦了……”
胖子还在看西游记,头也不回地接话:“睡眠质量不好的人就容易做梦,我妈就是,据说是生我妹的时候落下了月子病,晚上睡觉就很容易醒,小狐狸他是身体差,大概睡眠质量也不好,就容易做梦,不过最近电视广告上有个太空枕头说是什么都能治,等咱们赚了钱合伙给他买一个好了。”
高醒捏着还残留着少年余温的外套大马金刀地坐回沙发上,另一只手里则握着方才顾青书喝过的玻璃杯。
那玻璃杯里的水晃晃悠悠的,没两秒,就被高醒放到了自己的口中去,首先像是品尝红酒一样闻了闻,就是很普通的白开水的味道,然而高醒却觉得微醺,随后蜻蜓点水一般抿了抿,眸色迷离着,像是舍不得太快喝光。
另一边,说是要回家去的顾青书和金潜却是没有分道扬镳的各回各家,他拉着金潜往后山去,踩过那曾经被他画得满是向日葵的山间小阶梯,一路向上,循着记忆里的位置找到梦中两个姐姐的坟包,看见那里还什么都没有,挤满了一堆紫色的牵牛花时,重重的颤抖着松了口气。
上山的时候,顾青书只说想要上山来看看,金潜没有问为什么,很多时候他和青书之间都是不必言语太多的,只要青书想要做什么,他跟着去就可以了,至于缘由,他的小狐狸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可到了这里,见少年在夏日的夕阳下周身一派冰凉冷清的气质,金潜那眼神便凌然了几分,强硬道:“说吧,怎么了?”
顾青书找了个大石头坐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等金潜坐到了自己身边后,才笑着晃了晃脚,说:“做梦梦见我姐他们被埋在这里了,就像真的一样,太真了,所以过来看看,如果真的有该怎么办。”
关于生死,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们还不曾涉及到的话题。
金潜单手从后面揉了揉青书的头发,说:“一个梦罢了,不能代表什么。”
“我知道,只是如果年底我姐姐真的出事了会怎么办?”顾青书扭头看向金潜,对方年轻气盛的和梦里的那个男人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但如果一切的梦都预知梦,所有的事情都会成真,那么金潜是那个人的概率最大也最完美……
顾青书说到这里,忽地继续补充:“其实还梦到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