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饯了行, 饯行席上,安然又清唱了一回那首《送别》, 杜宁启还想请纪蕴再弹一曲古琴助兴。
纪·古琴·蕴大侠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我手疼!”
一行人选了个春光明媚的日子,离开了晋江城。安然骑在马上,一路上不断频频回首。
他以为,他不会对这个贫瘠的边城有丝毫的留恋, 可是, 临到真正的离别之时,他心头对这个小城却充满了留恋。
他稀里糊涂被充军来丽龙八城,心情低落又不甘,饱含委屈和耻辱, 对前路满是绝望, 看不到曙光,放逐自我, 跌入人生的最低谷。
在这里,他度过了他人生中最灰暗阴冷也最刻骨铭心的一段日子,他以为,他会从此沉沦。
是边城兵卒们对生存的渴望,在战火中拼命的挣扎,拉扯裹挟着他,从谷底攀爬了出来,终于完成从孩童到男人的心理蜕变,终于从亲人逝世,尤其是母亲逝世的悲伤打击中,缓了过来。
并且,军乐队的组建,和草原为奴的经历,也让安然对音乐和歌舞的意义和作用有了更深的了解和认识。
晋江城给了他很多的启迪和收获,也让他失去了他一生中最亲密的朋友和伙伴。
凌肆因为要照应自己的家人族人,暂时留在了丽龙八城,以后的打算,他也不想多说。上路的只有纪蕴一行人,容问凝一行人,以及安然和夏古琴。
行到瓜州附近,纪蕴叫青辞远带两个属下先回荆州,继续主持纪家庄的修建。他带着青陌儿和夏古琴护着安然回洛城,顺便也回去探望探望方府诸人。
他自小长在方府,方家人才是他在这个世间最可亲近的人。哪怕他在江湖上开门立户了,他也是方府的养子,方府里有他的大伯二伯和过世的小姑姑,这份亲情和恩情,永远断不了。
因有女眷坐车,路上走得慢,一直到四月底才走到洛城。
“终于……回来了!”安然远远看着巍峨高耸的洛城城墙,心头生出些许感慨,还好他只离开了五年,洛城几乎没什么变化,他分不清是什么心情地说:“阿凝,阿蕴,我们……回来了。 ”
回到寄园,大家久别重逢,自然又是一番唏嘘感慨,悲喜交集,只碟儿惊闻阿辰之死,当场崩溃得哭晕过去。
不过,虽然阿辰死了,虽然碟儿伤痛欲绝,安然能平安地提前五年回来,尤其还被俘去了北方,艰难逃脱,大家还是开心多于难过。
安然略洗了洗风尘,便回了趟方府和安府,拜见了长辈们,简约禀告了一下这些年的情况。
方府的舅舅舅娘们听了,觉得惊险之余,又感谢祖宗荫庇。安然分别向太公太君的灵位敬了香,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安然拜见安凌墨之时,跪下向安凌墨磕头,道:“儿子拜见父亲,感谢父亲庇佑!”感谢,是真心实意的感谢,真切地发自安然的内心。
这一谢,既是他自己的感谢,也代表了那些坚守在边城的将士,尤其是因为各种原因被发配过去充军的配军们。
如果不是安凌墨兢兢业业地,一丝不拘地,绞尽脑汗地,殚精竭智地督建丽龙八城,首先一个,丽龙八城就不可能屹立在大唐北方十年不倒,其次,安然被充军过去,就没有温暖坚固的营房可以遮风挡雨,安然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五年。
安凌墨看见小儿子平安回来,也很是欣喜,忙把安然扶了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身边,打量了一会儿,道:“子慕啊,你长大了。唉。”他轻轻叹息了一声,眼眶里似有水润泽出来。
安然道:“父亲也老了。”安凌墨的官位又升了一阶,人却老了一截。这些年,安然很少会主动想起父亲,倒是听当初参加修筑丽龙八城的老人老兵们常常提起安凌墨,一说起来,都满怀感激之情。大家因为感激安凌墨,多多少少对他这个安凌墨的儿子有所照顾。尽管,安然其实很不想受到大家这种爱屋及乌的照顾。
安凌墨亲自引着安然去安家小祠堂里向方太太敬了香,对着方太太的牌位,说:“咱们的儿子回来了。”
大爷安靖越还在外地任上,越大奶奶带着侄儿侄女们来看望了安然,因没什么感情,又还闹过打架,没什么话可说,很快便被安凌墨打发开了。
安凌墨留安然吃饭,说给他接风洗尘,安然不忍推辞父亲的拳拳好意。接风酒席就只得父子两人。
席间,两人的话都不多。安然很少这般心平气和地跟父亲独处过,大约,经历的事情多,年纪也大了,心态终于渐渐变得平和了。
安凌墨给安然斟了杯酒,安然端起来就喝。
安凌墨瞧着,问:“会喝酒了呢?”
“嗯。”
“在配所里喝的?”
“嗯。”
“好喝?”
“逢年过节才能喝上一碗,都渗了水的,寡淡。”安然微微走了神,似是在回味这些年,他在配所喝过的酒,又说道:“不过,很有滋味。”
那时候,生活灰暗绝望,没有一点盼头,逢年过节才能喝上一碗的水酒,成了配军们不多的盼望。每次喝下盼望已久的水酒,内心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
安凌墨便笑着,再替安然斟上一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