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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什长不是机灵的人,很庆幸自己机灵了一回,找到了这么个话题,便自管自说了下去:“不光晋江城,丽龙八城都是那个姓安的大人督建的。我没有见过像他那样的大人,那样辛辛苦苦,兢兢业业……”
“哦。”安然一听就知道郭什长说的是自己的父亲,他倒想知道,在一个老配军眼里,究竟怎么看待自己的父亲。
他没有问,但他感觉得出来,似乎一提起安大人,郭什长就很想找人一叙的样子。
果然,郭什长不等安然问,就说起了他听过的,关于安凌墨在修筑丽龙八城时留下的传闻。
一般配所里都没有营房,只搭些简易的草棚子遮风挡风。但是,建造丽龙八城时,曾有配军抓住机会向安凌墨抱怨,说北方冬季严寒,时常有配军被冻死。于是,安凌墨从善如流地在配所和民伕营都里加盖了砖石营房。
安然这才知道,原来,每当自己外出劳作了一天,一身疲惫,能够回到有火炕的温暖坚固的营房睡觉,全赖父亲之赐。
当然,当初跟随安凌墨修筑丽龙八城的配军们也十分感激安凌墨,甚至不光是配军,连当初参加修筑丽龙八城的当地民众,对于当年督建丽龙八城的安凌墨都是满怀感激之情。
丽龙八城建成六年,能够经受住番突人一年又一年的冲击和摧折,全赖当初安凌墨监督着官吏不贪墨,买办不买劣质材料,工匠民伕不偷工减料,匠师精心策绘等等诸多因素,融合在了一起。
安然渐渐明白,他的父亲安凌墨是那种君子不器之人,他不精擅工程营造的任何一个方面,但他能够把各个方面都统筹起来。这样的才干,远比精擅某方面更难得,这就是所谓的通才或全才。
郭什长就是那个跟安凌墨抱怨草棚冻死配军的人,他跟安凌墨,也就这一次直接交流。后来,他又看见安凌墨好几次来到工地检查进度和质量。
郭什长说完了他听来的关于安凌墨在建筑丽龙八城所做的事迹后,又说:“我呀,没见过像安大人那样的官吏。除了那次说话,也就在工地上远远瞧见过安大人几次,每一次瞧着,就觉得安大人又瘦了,我都以为他要撑不下去了,还好,听说八城建好以后,他就回京了,还升了官。”
安然回忆起安凌墨从丽龙八城回来的时候,瘦削,苍老,疲惫,憔悴,北巡四年,仿佛苍老了十岁。几乎养了一年,才渐渐把安凌墨昔日的风采养回来几分。
郭什长作为一个小小配军什长,对安凌墨当年在丽龙八龙的所做所为所知不多,差不多还都是听来的,几下就说完了,感叹道“好人有好报哇。”
听见一个老配军,感慨地称赞自己的父亲,安然心头分不清是什么感觉,五味杂呈。
郭什长见安然许久没有说话,忽然失笑了:“我给你说这些干什么?”
他见安然凝望着远处的夜空,他便也瞧了一眼。他一生穷困,被生活所迫,苦苦挣扎求生,完全不懂得风花雪月的浪漫,瞧不出漫天星辉的美丽,只说:“明天是个晴天,早些睡吧,好干活。”
安然看着郭什长走下高台的背影,轻轻道:“你说的那个安大人,是我父亲。”安然在郭什长转头想说什么时,又道:“可我宁愿他不是我父亲。”
安凌墨对得起天下人,可是,他对不起方太太,对不起他的母亲!唯其这样,才更让安然觉得不平,难以释怀。
安然越来越清楚,安凌墨不是不能对方太太好,只是他不愿意对方太太好。
如今方太太已经离开了人世,她对安凌墨付出了一生的情和爱,可是,她从没有从安凌墨那里得到过回应。
安然站起身,走到高台前,一跃而下。
安然的话显然令郭什长惊讶,他还想问,安然已经快步走回营房了。后来,郭什长有几次想问安然,安然只当没听见,郭什长便没有再追问了。
其实,安然被分配到郭什长这个十人队里时,郭什长就被祁所吏暗中叮嘱过,因此,郭什长才会在有意无意中照顾安然。
在边关煎熬了十几年,早已经把人磨得心硬如铁,他见多了新配军的死亡,若没有祁所吏的交待,他不会对安然这个看上去像小白脸一般的年轻人特意关照。
原来,安然竟是安凌墨的儿子!虽然安然只说了一句,还似乎不大愿意承认安凌墨是他父亲,但是郭什长相信。
初一那一天之后,番突人几乎每过几天,就会来攻打一次。战事渐渐经历得多了,安然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安然心情虽然很低落,然而,他也还是想活下去,保命要紧,站上城堞扔滚木礌石,泼滚水这样的事,风险太高,并且也太凶残了,安然是绝对不干的,就算对方是敌人,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安然,无论如何也下不去这个手。
安然基本就在后面搬运一下物资。开始的时候,安然还比较老实,后面就渐渐会偷懒了,会找地方躲起来,躲一会儿,干一会儿,让人觉得他一直在干活。
而且,据安然观察,貌似配军们也都有偷懒,因为城头上奋战的战兵和中军们时常会破口大骂:“XX物资没有了,快送上来!X你们娘,贼配军,就会X鸡八躲懒,老子X你们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