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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恃宠而骄,自古以来就没有好下场。”
    “无妨。”闻人椿应得爽快,“小椿从来没有得宠的福分。”
    “钰哥哥已经很难了,你还想他如何待你!”许还琼终于绷不住了,她与想象中的闻人椿并不相同。那个菊儿口中受尽情伤、食不下咽、对钰哥哥不理不睬的人是假的,而姑姑说的却是真的,出身卑贱的女人会像杂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她们会缠人至死。
    许还琼的笑意不见了,可闻人椿并不关心,她只是捏着茶盏最细的腰处,毫不掩饰地说:“我什么都不求,只是想拿回籍契。”
    “闻人椿!”霍钰不知何时来的,他从灌木丛后忽地现出身来,带着从头到脚的戾气。若怒火有形,恐怕整个院子的灌木都要被他烧尽。
    “钰哥哥。”许还琼忙起身,惊慌得正正好好,“我……不想你一个人背负这么多,才擅作主张来找小椿的。”
    “不必同她说这么多!”霍钰扶着她的腰,瞪的却是闻人椿。起初闻人椿惊愕,还与他撞上过几眼,后来她便低下了头,默不作声,不知道一个人又在想些什么。
    实则,她是不敢看。
    霍钰同许还琼站在一道是那么般配,浑然天成,而且——许还琼的口味、菊儿的叮嘱、霍钰自然而然的呵护,该是有了吧。
    哪怕不曾为人母,闻人椿也是能看懂的。
    她甚至在想,许还琼辛辛苦苦走这一遭,是不是就是料定了她闻人椿心细敏感。不用多费一个字,就能在她心上随便砍两刀。
    她想走,真真切切地想走,她要抱着苏稚好好哭一场、要和陈大娘一道痛骂明州三天三夜。
    不,不行的。她怎么有脸去见陈大娘,怎么敢回系岛。
    闻人椿辗转了一整夜,满头乌发都缭乱,她发现自己活着活着,又只剩下一个人了。
    来处不可归,去处不可知。
    她正要起床等天明,房门却吱呀响了。
    光是闻着味道,闻人椿便认出这是霍钰。她拗脾气上来,不愿见他,冷冰冰地唤了声“主君”。可霍钰却不像平时那般发脾气,不过是继续往前走,直到摸上床。
    事情诡谲起来,她情急之下只好叫起了“霍钰”。然,无论是“主君”还是“霍钰”,都不曾理会她,他甚至盖上了被子,很快便起了均匀的呼吸之声。
    惊松石可引起梦游之症。
    闻人椿的脑海中闪过一段药典上的黑字,难不成那手串真的有问题,难道霍钰之后还有黄雀?
    她心中更是凌乱了。
    霍钰醒来的时候,天已冒出鱼肚白,他看见该在床上的闻人椿趴在了床沿上,而不该出现在此的自己却霸占了整张床。
    “小椿?”他满脸犹疑。
    “你可记得昨夜是怎么过来的吗?”
    霍钰果然是不晓得的。
    “这手串可能当真是惊松木所作,到底是谁给你的?”闻人椿心急,偏偏他又一次避开了目光。
    几不可闻的,闻人椿叹了口气。她渐渐看清,所谓坦诚相见不过是在床帐之中。下了床,其实根本还有许许多多不知道的,也有许许多多霍钰不愿说的。
    大抵他会说给许还琼听吧。
    闻人椿心中酸涩,她为自己一整夜的操心感到悲哀,于是渐渐放开了紧张的手,而两朵好不容易覆在一起的椿花又隐到了各自袖口之中。
    “是娘留给我的遗物。”
    听他出声,闻人椿不禁仰头,而那一刹那,霍钰已经将她的手重新捉到了掌心。
    第70章 落空
    既然是二娘的遗物, 又怎会出现惊松木。当年,二娘心疼霍钰这个亲生子可是府上出了名的,而且她在外浸淫生意场多年, 不该不识好木头与坏木头。
    唯一的可能,是中间人做了手脚。
    只是听霍钰讲, 这位中间人就是许还琼——他的大娘子。哪怕全天下负了他,也会与他站在一道携手克敌的大娘子。
    霍钰虽然并未这样坦白, 闻人椿自己却是认得清的。
    故而她适时地停住, 只说:“有空还是寻个老道的大夫瞧一瞧吧。惊松木虽不害命, 然长此以往, 急躁、心悸、发噩梦,对身子还是有诸多不好。”
    “这些都是惊松木所为?”霍钰又道, “那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背后指使的人会是谁,许还琼、许大人还是霍钟?霍钰步步为营走至今天,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到底身在谁的局中, 所谓釜底抽薪、背水一战、自断手脚又真的值得吗?
    闻人椿想问, 却对上他脆弱的眼神, 不忍再说。
    “小椿。”霍钰将自己的掌心摊开, 露出闻人椿的几根手指, 中间三根灰黑灰黑的, 还起了一层茧子,很有农妇的相貌。这要怪她自己, 在系岛时潜心于挖药,等到得来神鞭草,她再想好好拾掇自己,已经为时太晚,涂了许多膏药都还是有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