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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还琼着一身玉绿色喜服,面前掩着一把金缕扇,她缓缓入门,像曲水流觞在翠玉中滚动。终是等到了,千帆过尽、历经挫折,她和钰哥哥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之中。
他们会举案齐眉、会瓜瓞延绵。
他们会有圆满荣华的一生。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三……”司仪的唱词响极了,廊上缠着的红缎子都被唱得似要飞起来。
闻人椿在红缎子下飞快地小跑起来,她的步子迈得还不够快、躲得还不够远,终究还是将祝贺的鼎沸场面听了个明明白白。
同霍钰对质?
她不想了,她连眼前这一刻都受不住。何况是看着红衣的他站在自己面前,说他娶了新妇进门。
出了府,有药铺的伙计认出了她。他们结伴而来,想讨杯喜酒喝,却被闻人椿吓得惊恐不已。好在他们胆大,很快便知道并非白日见鬼。
闻人椿不想再生事端,轻巧地解释道:“我命大,在野树林里晃了一圈,只受了些惊吓罢了。”
“是是是,吉人自有天相嘛。”有个嘴巴利索的伙计接了话。
“铺子里还有人守着吧。”闻人椿又问。
“留了个新伙计看店。”
“噢,那我去替他。”
“椿姑娘你不去吃酒吗?”
闻人椿淡淡笑了下,她以为自己嘲讽得明显了,伙计们却没看出来。
“你们男人喝酒热闹。我呢,就等过些时日,再向主君与大娘子讨一顿好吃的。”
“也是哦,椿姑娘与主君关系好着呢。”偏有不会说话的人非要插嘴。其它几位伙计连忙押着他告辞。
“你究竟会不会讲话!”
“你们昨晚还跟我说椿姑娘和主君过去是……”
“是什么是,主仆之谊懂不懂。言多必失,这一句你怎么记不住。”
……
伙计们的声音远了,又近了,它们在闻人椿的脑袋中反反复复地环绕。闻人椿觉得脑袋都要被撑开了,却始终知道不能停下步子。
陈隽的尸首还在棺材铺里躺着。
她从包裹里拿出一些碎银交给棺材铺的伙计,伙计盘点清楚,便将押在铺子里的玉椿花还给了她。
那是她身上最宝贝、最值钱的物件了,如今真的摘下,她好像不愿再戴上了。
只是彻底舍弃……闻人椿感受着花瓣的纹理,气馁地摇了摇头,仍是将那枚玉椿花塞回了包裹中。
她问伙计:“此刻能否将人送到文家药铺的后山了?”
来时她便问过一样的话,可伙计讲,今日城中有贵人出嫁,棺材不宜冲撞,得等人礼成,才好从小路上绕去。
现在该是礼成了,伙计点点头。
葬完陈隽,天上落了几滴雨,闻人椿抹了抹自己的脸。她感谢这点雨,因它还是心疼陈隽的,让她这个唯一的送葬人的脸庞不至于太干燥、太寡淡。
她实在不知为何,明明心如刀绞,今日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大抵昨夜抱着陈隽在船上哭得太久了吧。
为什么她没有哭死过去。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闻人椿告诉自己要活下去,这条命是陈隽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她不能浪费他的心意。
后山清冷,香灰也烧到了根,棺材铺伙计忙着收工。
他们瞧她只身一人,不好意思让她落单,便问:“姑娘,你同我们一道走吗?”
闻人椿跪在墓前,又续了一支香,摇着头说道:“他客死异乡,回家的路要久一些。”说话时,有风迎面而来,香灰的屑随之飘到闻人椿的鼻子里,她忍不住连打两个喷嚏。
伙计便讲:“你瞧,这是亡者不忍心看你受罪呢。”
“姑娘,还是早些回去。我们并非吓唬你,前些日子接了位亡者,便是伤心过度至死,说是她那未出阁的女儿被人拐走了。”
也是邪门,那香火忽然跟着颤动起来。
等到闻人椿起身了、要走了,它才太太平平地继续烧着。
回到了药材铺,天已黑茫茫。
新来的伙计不认识闻人椿,来来回回确认好几遍,才将铺子交给她,而后一边道谢一边奔出了门。
临走时,他听见闻人椿的肚子犯起咕噜,还好心地为她拆了枚喜糕。
“这是主君和大娘子赏的,我吃了一个,可好吃了。”而后他又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我刚来明州,没见过世面,吃什么都觉得可好吃了。你应该觉得一般吧。不过拿来填肚子还是很管饱的!”
闻人椿点点头,示意他早些去赴宴。
她确实饿了,想了想还是不与自己过不去,咬了一大口。
冷不防全都吐了出来。
并不是因为味道不好,而是她的胃接连几日受到了苛待,吃惯了野果子、药草、乃至树皮,碰到如此油汪汪甜腻腻的豆沙喜糕,忽地逆反起来。
哪怕丢了那枚喜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