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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菊儿知道里头是什么,赶紧拦了下来:“姑娘不可!你若没了这些,去了婆家要被婆家笑话的。”
“难道我现在不就是个笑话吗!”许还琼从未这样斥过人,她眉尾扬起,眼角赤红,是怒火,也是悲痛。
闻人椿竟看出几分二娘的影子。
菊儿无奈,却只能撒手。
然而闻人椿也不敢全部接下。且不说二娘入狱的事还没下文、霍钰的处境无人知道。若事有转圜余地,许还琼岂不是白白付出。
这么一想,闻人椿只从包裹中抽出两只素雅金钗,又将细软包袱塞回许还琼的手里。
“您的心意二少爷不会不知道。可他若是知道你将嫁妆统统赋予她,自己却要为此受委屈,无论那时二少爷过得好或不好,一定都会更加不好。”
“可……”许还琼深知匿税兹事体大,实在不能相信。。
“还琼姑娘,我娘常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要护好自己!也要相信二少爷!”
“小椿……钰哥哥从没受过委屈,若真的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多多劝慰他、多多陪伴他……往后就全拜托你了。”她竟将身体折成一个直角,冲闻人椿使了个大礼。
她那般郑重其事,闻人椿更觉得事态紧急。
回到霍府时,下人们正在传最新的消息,说霍钰为了营救二娘没赶上州试。
有婆子是看着霍钰长大的,听完立马长叹三声。
也有人小声议论说二娘此回是搬起石头砸自己儿子的脚。
一路议论纷纷,闻人椿顺着便走回了书房。
上等人看书作论,下等人嚼舌根子,这里倒是永远清静的,静得让她想起某一夜。
那晚,霍钰迟迟不回房。
闻人椿想睡,又不敢睡。外头人都称霍钰是贵气的,寡言的,难以亲近的,但他对内却是与传闻完全不同。要么像对许还琼那般知冷知热、万事顺从,要么像对文在津那般出言放肆、喜怒毫无遮掩。闻人椿自然无福前者,被归在后一类。所以她怕霍钰回房时,又要以她睡姿不佳为由,冷不防将她从榻上拽下来。
他很守信,只拽,绝对不踹。
不过总归是要从酣梦中猝然醒来,那滋味可真是不好受,还不如不梦。
睡不着的闻人椿索性主动跑去书房催促霍钰。
两手空空总是不像样,她便开了小灶热了份红豆白玉汤。那时的闻人椿没料到今日的祸患,总以为大户人家坚不可摧,总想着如何向霍钰和许还琼表衷心。
沈蕉说她狭隘而不知争取,是一点儿都没说错的。
哦不,也算是有一点点错。毕竟她将女使本分做得这么尽忠卖力,也是有所图的——她要霍钰另立府邸时给她放点权,教她做个高等女使。
夜风幽送三尺,将红豆白玉汤的浓郁香甜吹得缠绵可人。
闻人椿到底是不一样了,能忍住胃肠诱惑,绝不偷偷摸摸尝一口。她想,霍钰见了这甜汤会如何,饥肠辘辘忽遇美味佳肴,是否会大赞她手艺高超、心思细腻,是否又要给她加月俸。
谁知她的二少爷学得疯魔了,听不见敲门声,闻不见红豆汤。
见了闻人椿便拉着她的手,要同她讲民生大道。
她听得眼睛乱眨,好在多少听懂一些,譬如穷苦百姓的教化、战乱流民的处置。若朝廷大官人能有霍钰的觉悟,她今日或许还是阖家团圆的。
那一刻,她当真希望霍钰高中榜首、官运亨通。
“你可听懂了!”霍钰见闻人椿神思游走,嫌弃地将她的手甩到了一旁。
“听了听了。”闻人椿连连点头,“我是没想到二少爷能这样体恤贫苦百姓。”
“呵,你能想到什么!”
真是夸不得、骂不得,难伺候。
闻人椿方才那点期待都成了空,便心无旁骛、老老实实地将红豆白玉汤呈给他。
才舀了一勺,明明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霍钰却停了。
“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这……这该是好吃的啊。”
“你——有没有偷吃过?”他还记着她从小白狗嘴下夺食的事情。
“我没有!你又不是……”还好她及时悬崖勒马,没把畜生二字一道说出来。但霍钰的脸色已经是十分难看。
“二少爷,我如今是有分寸的,不会逾越规矩。”
“呵。”他又来一声,不过最后还是端起了碗。
他曾那般用功奋发,怀揣满腔抱负,要为天下谋福,最终竟是连州试都没能参加。
闻人椿情不自禁叹起气。她手脚也不耽误,趁还未生出乱子,将屋中珍贵物件逐一收了起来。
然整间书房值钱的不多,都是文人的物什,丢进街头巷尾倒卖大概只能卖出一个零头的价格。最值钱的居然是闻人椿的那张死契。它被放在屉子的最下方,几方镇纸将它压得过于平整。
只是——它不该和其他女使婆子的奴契放在一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