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眈眈,她也认了,总归下半生是不愁吃穿、不必漂泊了。
不过闻人椿仍是担心。
且不计卧床的大娘、皈依的三娘,二娘和四娘怎么可能会让沈蕉轻轻松松入府。那霍老爷虽看似贪乐无度,可到底是生意场上的大人物,绝不至于为一个无财无势的红颜随意冲冠。
难啊。
闻人椿心里想着,嘴上也跟着说了出来。
这便是她与沈蕉的不同。
有了从前遭人舍弃的经验,沈蕉深知想要摆脱下等蜉蝣的身份并不如表面那般容易。
可她必须摆脱,否则不如被天雷劈死来得爽快。
她这回筹谋得很详尽,先是让闻人椿要来霍老爷的行踪喜好,再时不常地假作偶遇,偶遇时必需受人为难,此后才能让霍老爷出手、慷慨施以恩惠。待男有情、女有意,沈蕉便拿出从临安城花小姐闺房里夺来的宝贝,让霍老爷老树开新花,享尽鱼水的欢愉炙热。
霍府迎五娘的消息不胫而走。
闻人椿明显感觉到四娘身边的女使、婆子待自己愈发冷淡了,而四娘更有五六日没遣人来抱小白狗。
果然是一时兴起,没几日便嫌弃。
闻人椿苦着脸深呼一口气,只希望沈蕉入了府后,能守信用,将她领到五娘的屋中。她自认为没本事做主子,但做个尽心职守的女使应当不是痴人做梦。
“又发呆!”
又是霍钰。
闻人椿哀怨地捂着脚踝,真想提点他——在心上人面前,怎么能整日对下人实行揶揄打击,多么不合身份、不成体统啊!
牢骚虽多,闻人椿面上还是乖巧,她轻轻福身朝两位主人行礼:“二少爷午安!还琼姑娘午安!”
许还琼冲她温柔一笑,便将小白狗从地上抱了起来。她倒是真真切切喜欢这只小白狗的,不嫌脏不嫌累,小白狗肚子吃坏的那回,还是许还琼央求霍钰请来畜生大夫。
可惜这么娴熟雅惠的女子日后得同如此顽劣的少爷过一生,天公不公!
“收一收,表情太狰狞,会吓到还琼的。”霍钰往闻人椿的肩膀上拍了拍。他找了个椅子落座,自斟自饮起来。
闻人椿发现他是当真不喜欢小白狗,不仅是小白狗,连二娘养的碧眼猫咪,他也总是兴致缺缺,非要二娘千万次叮嘱,他才勉强抱一抱。
她曾大胆问过他一回,霍钰只回了两个字:“麻烦。”
“小椿啊,帮我添些茶水。”
等添置完毕,闻人椿便被霍钰横出的一只脚拦在了身旁。她暗呼不好,可怜兮兮地望向许还琼和小白狗,瞧他们一人一狗和和美美温馨十分,凭什么不能多她一个。
还琼姑娘啊,回头瞧瞧可行?
“府上要纳小娘的事你应当听说了吧。”
闻人椿闷着点点头。
“那位同你是一个班子的,应当——很是相熟吧。”
“是,认识许久了。”她不敢撒谎,也不想同他撒谎。
“真巧啊。”他语气迂回,珍珠般的眼珠优哉游哉地绕了一圈,发黑发亮,惹人紧张。幸好闻人椿识相,头低得差不多能钻进地缝里。
“哈哈,因缘际会嘛。”
“好一个因缘际会!”话毕,霍钰放下茶盏,扬着眼角盯向她:“那你说说看,这缘是谁牵的?”
“……”
“你知道的,少爷我算是够不通透的了,但也猜出十之八九。旁人难不成一丝疑虑都不起?”
“少爷过谦了。”
“福祸相依,你若是聪明的,就该趁此机会在府上定下一个牢靠主子。”
闻人椿不曾想过霍钰会同她说这番话。他向来是没什么前因后果、尽知道将她当下等人耍玩的,如今这意思真是辗转莫测。
那厢,许还琼抱着小白狗来了,她刚刚学会如何让小白狗作揖,兴奋之情难掩。
霍钰很给面子地拍手叫好,他不吝夸赞,说许还琼能文能武还能训狗。
“钰哥哥取笑我。”许还琼说话的时候有一股特别的气韵,娇而不纵,庄而不木。闻人椿偶尔会逾越本分地嫉妒她,恨自己怎么不是她。
霍钰大呼:“我怎么敢?”
“钰哥哥有什么不敢。你瞧,小椿被你说得脸都白了,定是你又作弄她了。”说着,许还琼在闻人椿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两记以示安慰,又对她讲,“你不必与钰哥哥置气,他从小就爱惹人生气,巴不得别人吹胡子红脸。”
“冤枉啊。如今小椿有你做靠山,我打狗还得看主人吧。”霍钰照着闻人椿的肩膀就是两记警告,“快告诉还琼,我是如何尽心叮嘱,免得你在霍府行差踏错、白受委屈。”
“还琼姑娘,二少爷确实没有作弄我。”
甚至夜半大雨惊醒,闻人椿想到霍钰的话,也觉得不无道理。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了许久,每回地面刚刚被晒干,一盆雨又轰轰然倾倒而下,直下到沈蕉入府的那天都没有停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