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王吗?”
他赵嫣既然是佞臣,要杀什么人,何须费心罗织罪名?
楚钦怔看着赵嫣,沉默良久,终于道,“你可知道给那位将军栽了莫须有的罪名的奸相后来的下场?”
赵嫣当然知道。
他的石雕在将军墓前已经跪了几百年,香火焚熏,风雨摧残,狼狈不堪。
第四十七章
赵嫣嗤笑了声,“那又如何?”
沉霭的烟雾后一张美人面因这一笑便显得冶艳了几分了。
像阴冷的月。
“赵长宁!身后的名声,你都不要了?”
楚钦盯着赵嫣,直呼其名。
赵嫣眼瞳中像是灼烧着火,让他看起来有了几分生气。
过去的赵长宁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直到现在他的背脊依然是笔直的。
“活着的名声都顾不及,死后的名声我要来何用?莫非殿下以为以我现在的名声,死后还能配享太庙?”
“本王不会答应的。”楚钦站直了身子,一脚踹翻了庭前的椅子。
这还是秦王第一次在赵嫣面前发脾气,俊美的眉眼带着戾气和刀光。
“赵长宁,你以为你能把本王握在手心?”
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把西北的王握在掌中,一再利用。
“我要保陆惊澜,殿下要除宁王,如今能两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赵嫣不明白,对于秦王而言,赵嫣所谓的两全他漠不关心。
他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有一人的周全。
楚钦咬牙,“本王为何要这么做?抓了陆惊澜,上达天听,宁王府一样吃不了兜着走。行刺陛下的凶手不止本王一人在查,你如何给朝野上下交代?”
赵嫣咳了两声,下了塌,他像是受了伤,走路还不太顺遂,行至案前,将堆积的册子摊开。
“殿下请看,这是从圣祖皇帝开始至今,打着前朝皇室旗号的叛乱。”
纵然是楚钦,看了眼,也被这数字怔住了。
“大楚立国一百多年间各地有近千次叛乱,牵连的人数以百万计。虽未形成气候,却要未雨绸缪。此一时彼一时,高祖皇帝的招安之策,今时已经行不通了。”
“过了这个时机,要等多久才能将平原侯府连根拔去?新帝年少,各路虎视眈眈,莫非真要等下一次平原侯真正派出刺客?”
“殿下只管昭告天下,行刺之人出自平原侯府,朝野上下决无一人多言半句。”
诚如秦王所言,春猎的刺客秦王会查,少帝会查,诸位辅政老臣会查。
而当罪魁祸首宁王以莫须有的罪名伏诛,又有人把矛头引向平原侯府,朝野上下官员甚至新帝皆无一人会有异议。
宁王有个好名声,宁王府倾塌的时候,便是内阁彻底失尽民心之时。
积雪成山。
宁王这最后一片雪花的重量落下去,雪会崩塌,民愤会决堤。
宁王府的倾塌将是内阁由盛至衰的一个转折点。
少帝若是聪明,会趁机收揽大权。
对于皇室来说一石三鸟的好事,何乐不为?
名利场不是西北战场,非生即死,非黑即白。
更多的是一笔糊涂账。
人人装作眼盲心瞎,这一笔账就揭过去了。
也不全是为了陆家。
陆家若是东风,赵嫣便是趁着东风的势烧了一把可以燎原的火。
赵嫣的声音软下来。
“秦王殿下,逃亡路上最艰难的时候,我一直带着殿下的金刀。你以性命托付,赵嫣不会再以虚礼相待。若殿下能帮这最后一回,赵嫣感激不尽。”
“宁王府一心谋逆,日后要让史官赞一声贤王,你赵长宁殚精竭虑,在史书上又能得到什么?”
奸佞二字楚钦话到了喉口,到底没有说出来。
他不忍心。
赵嫣没有说话,袖中藏着的手指却蜷了起来。
赵嫣一手翻覆天下,背尽恶名,不过是为偿有愧之人,尽报国之事耳。
盛世的皮相下,人人被捆缚在涌动的时局中,牵一发而动全身。
京城将掀起血海狂澜,且看这一出魑魅魍魉的大戏如何落幕罢。
第四十八章
门外传来敲门声。
赵嫣便问了声,“何事?”
赵东阳在门外躬身道,“大人,药端过来了。”
赵嫣看了眼楚钦,回头对赵东阳道,“你且一会再进来。”
“大人顾好身子。”
门外再无声响。
赵嫣从案前拿起了将放下的那卷佛经,声音沉静道,“秦王殿下若是不肯相助,便不要怪赵嫣将殿下与陛下生母的事情沸沸扬扬到天下皆知。殿下回府请仔细考量。”
言语皆是送客之意。
秦王的眼瞳终于风云涌动,“赵嫣!”
“殿下当年亲手杀了喜欢的女人,是什么心情?”
仿佛被赵嫣一刀割去了逆鳞。
赵嫣那张画皮一样冶艳的脸映进了楚钦的眼中,有一瞬间他想折断那脆弱的脖颈。
“我竟不知,内阁首辅最厉害的,原是生了张利嘴。”
秦王的神态冷漠了下来,“既然如此,首辅大人日后是死是活,本王再不多嘴一句。”
秦王拂衣而去。
赵嫣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手中握紧了那把他在逃亡路上都不曾丢弃的金刀。
猛的咳了起来,这一咳便再也止不住。
鲜红的血溅在了金刀上。
本来准备今日还给他的。
罢了。沾了病人血的东西不吉利。
史书载,高祖皇帝育六子,唯溺幼子也。
秦王有显赫的母族,他的外祖和舅舅周显陪着高祖皇帝一道打下了楚国的江山。
后来他的外祖父于战场殉难,他的舅舅主动释了兵权,卸甲在江南这片鱼米之乡做了富贵闲人。
周家虽已不涉朝政,却在朝中声望极高。
周显此人成为史书中少数长寿而终的开国将领。
秦王的母亲是高祖皇帝一生唯一封过的一位皇贵妃。
后来周显手中的兵权被高祖皇帝全部交到了楚钦手中。
于是一个四岁的孩子手中握住了大楚的命脉。
“西北是大楚的门户,他守住西北,手中有兵,便没有人敢动。让他们母子去西北吧。”
这是高祖皇帝在病重的时候对周显说过的原话。
这位开国帝王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为自己最宠爱的妻儿安排好了后路。
之后不久,宫中便敲起了丧钟,一夜之间换了年号。
正是这样的爱重,让楚钦年幼去了杀伐的战场。
楚钦去往西北的时候,周显代他的外甥上了道折子,想带楚钦的母亲一起去往封地,均被他做了皇帝的兄长以太妃身子不好,宫中宜养为由拒绝。
于是深宫成了囚笼,周太妃成了帝王手中掣肘西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