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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无将可用, 季凉身为后宫君侍, 自请重披战甲,官复原职,回到边疆统领军队御敌,既是为她分忧,更是为家国, 为黎民计,她身为一国之君,即便心痛不舍,也无法阻拦。
    若她为一己之私,不准季凉上阵领兵,便是愧对天下。
    但站在妻主的身份上,假若她听凭季凉独自上战场,而自己安居遥远的京城,那又如何配为人妻主?
    那一夜,季凉累极而眠后,她却睁了一夜的眼,直到天明,她做的决定便是,随他一同去西北大漠。
    大周朝的江山,如今大体安定,除了西北与赫赫国相争,常年不休,自她掌了实权以来,每日大多精力都花费在了处理军政上,其余各部各司倒还都能按部就班,运转自如。
    如今她亲自前往边疆,各类军情急报无需路途遥远,耽搁时日,她当即便可定夺,若有需要朝中协助行事的,便快马加鞭将旨意传回京城,倒比从前还要来得简便高效些。
    而留在京中监国的宁王,她也是再放心不过的。
    那是她的亲姨母,从前先帝还在时,就与先帝关系融洽,既有同胞之情,也有君臣之义,在当年季安降敌时,曾力挽狂澜,劝阻了太凤君将季家满门降罪,后来在郁瑶夺权时,明里暗里也多有相助。
    假若她还不能令人放心,那郁瑶也再找不出合适的人选了。
    何况,郁瑶的心里还有最后一层打算——她已经留了密诏,假若十分不巧,她与季凉都在战场上遭遇不测,便由宁王登基继位。
    从血统礼法上说,传位于姨母,不如她那几个皇妹正统,但那些小亲王年纪还轻,唯一争气些的郁瑾,偏偏情窦初开,一腔热血,眼下不知追着安弥跑到哪里去了,也只有她这位姨母经得了事,有治国之才。
    万一真走到那一步,想必她也没有愧对这半途接手的,大周朝的江山。
    帝王亲征一事,在太宗时亦有过先例,尽管郁瑶在武德上显然逊色许多,但鉴于她治国贤明,且在要事上有雷霆手段,群臣也并不十分阻拦她,依着场面喊了几回陛下三思,也就领旨受命了。
    只不过,郁瑶留下的旨意,还有一处蹊跷——
    她下令,她与季凉亲征之事,出了太极殿,不得透露半分,反而要对外放出风声,说是女皇急病,卧床不起,由季凉侍奉着在宫中静养,朝政全交由宁王打理。
    如此,才能使赫赫人放松警惕,为他们行事抢得先机。
    但这样一来,他们一路西行,便不能透露身份,也不能用正经的皇家仪仗,只能组建起一支普通的车队,由郁瑶假拟了一道旨意,给自己封了一个莫须有的巡按身份,称自己是受了陛下命令,前往边境察看西北军如今情状的。
    迫不得已,条件的确是艰苦许多。
    前些日子走的是平原官道,驿站也好一些,这几日进入了西域地界,目之所及皆是黄土沙尘,不见绿树,只见半枯不枯的胡杨,像荆棘一般支棱在沙地里。
    他们乘坐的也是寻常马车,远不比帝王车驾舒适,为了紧赶慢赶到军中,一路快马加鞭,颠簸得郁瑶都难受,季凉身为男子,终究身体弱些,这两日都脸色发白,即便他强撑,也能看出显而易见的疲乏。
    “阿凉,让马车停下歇歇吧。”郁瑶去牵他的手,低声道。
    季凉靠在马车的侧壁上,合着眼,似是在假寐一般,只是脸色雪白,额角一层薄汗,暴露了他此刻便是在强忍不适。
    郁瑶伸手过去,刚摸到他的手,便忍不住一颤,他掌心湿冷,尽是冷汗。
    而他睁开眼,却淡淡地摇了摇头,“无妨,下一个驿站也不远了,赶路要紧,不必无谓耽搁时间。”
    “赶路也没有你的身子要紧。”
    “我怎么了?”季凉勾起唇角,硬是强掩疲态,挤出一丝笑意来,“我在战场上这几年,我们之间谁更强健一些,还真说不好。”
    郁瑶看着他逞强的模样,心里酸涩难当,却也知道无法与他硬碰。
    她的这个夫郎,一向主意大得很,尤其是在军机一事上,若是因身体不适,停下来作休息而耽误时机,他心里还不知要如何与自己过不去呢。
    她叹了一口气,扬声对外面道:“给我些水。”
    玉若原是坐在门帘外面的,闻言便掀起门帘,送进来一只水袋。
    郁瑶接过来打开,一手揽着季凉,一手将水喂到他唇边,心疼道:“那喝些水吧,还能缓一缓。”
    这一回出宫,一应事宜大不如从前,一来是为伪装掩饰,避人耳目,无法用那样大的排场,二来在能带的这些人里,又尽可能添了侍卫,以防万一,所带的宫女侍人,不过刚够照应而已,许多事情都做不了讲究,只能亲力亲为。
    见她一脸担忧将水送到嘴边,季凉还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一边自己伸手去接,一边道:“哪里就这样金贵了,不过是车走得急了些,这几天精神稍有些不济,要让旁人看见了,还以为我是怎么了呢。”
    他接过水去,刚浅浅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