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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自己胡编乱造吹牛的, 也没一定。所以我进宫前, 先去敲了张书静的门, 就是吏部的那个,你还记得吧?”
郁瑶点点头。这人留给她的印象很深,正是先前在南风苑见过的, 还给了她去年的官员任免名录,她忘不了。
不过, 她想象了一下堂堂一个亲王, 天不亮就去大臣家门口敲门的情形, 忍不住既好笑,又有些感动。郁瑾年纪不大, 为了她的嘱托, 倒确实是劳心又劳力了。
“她向我确认的, 这件事她有印象, 因为当时经办的小吏恰好与曾婷家住得不远,忍不住嘀咕了几句,舒大人怎么连这样的恶霸也任用,她正好听见,便留了心。”郁瑾道。
这话的意思是, 舒涵卖官鬻爵,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连吏部经手的小官都习以为常,只有人选实在荒唐的时候,才忍不住说了一句。
郁瑶的唇角紧绷着,面色如霜。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一国重臣,竟然胆大妄为至此,连官位都敢像市场赶集一样,不论对方是恶贯满盈,还是目不识丁,都轻轻松松地卖出去,长此以往,朝廷上还有可用之人吗?
“阿瑾,”她背着手,走到窗边,忽然问,“你认为这件事,太凤君知情吗?”
身后静了一静,仿佛活泼胆大如郁瑾,也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片刻后,才传来低低一声:“我不敢妄自揣测父君。”
郁瑶面向着窗外,无声地笑了一下。
郁瑾再怎么不拘泥于礼数,终究是在这一套礼教规矩下长大的,虽然她并非太凤君所生,但太凤君是她的嫡父,是子女眼中不可挑战的绝对权威,无端猜测,便是扣上了一顶不孝的帽子,谁也担待不起。
但她不同,她既不讲这一套,太凤君与她也并没有半点血脉亲情。郁瑾不敢的,她敢。
吏部尚书舒涵,是太凤君的亲姐姐,靠着他这棵大树,多年来在朝中风生水起,她敢如此胆大妄为,要说背后的太凤君不知情,未免贻笑大方了。
郁瑶一想起,太凤君还一度极力想将外甥舒榕配给她做正夫,就忍不住心里冷笑。
假若让他们得偿所愿,那这大周,当真是家天下啊,舒姓一家的天下。而她这个女皇,不过是他们推到台前的傀儡罢了,至于壳子里装的究竟是她,还是别的人,其实并没有什么要紧。
她走到书架边,抽出那本被翻得卷了边的簿子,递给郁瑾,“要辛苦你,再帮我去查,单去年这一年里任命的官员,还有哪些是有问题的。”
郁瑾接过去,掂了掂簿子,轻轻摇头,“不行。”
“怎么?”
“要是时间充裕,大可以慢慢查,没有我查不出来的。但眼下前方开战,军情一日一变,你若是想从父君手中夺权,宜早不宜迟。是要证据充足,还是要早占先机,你得做一个权衡。”
郁瑶看着小丫头严肃的脸,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沉下心来。
她说得不错,无论是为了季凉的请托,还是单为夺回权柄,战事当前,最好都是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
“那便先看,其中是否还有像曾婷一般,一看就有问题的人,先从她们入手。”郁瑶道,“上次在南风苑,我们见过的御史台的唐纭,可以让她与你一同排查。”
左右她眼前想要的,并不是将藏污纳垢之地一一排摸干净,而是抓住最明确的痛点,将太凤君一次击溃。那她所需要的,只是几项足够在人前举出来的证据罢了。
而唐纭,其人板正,不通世故,最要紧的,是郁瑶犹记得,上回见面时郁瑾介绍说,她是去年春闱的榜眼,如今任监察御史。
功名如此,只封了一个七品御史,而曾婷这样不学无术的恶霸,靠着家中钱财捐官,却能轻松获封从六品振威校尉,世道不公,像唐纭这样十年寒窗的读书人,心中断然无法不存芥蒂。
让她与郁瑾一同去查,想必她会尽心尽力。
“好,我竭尽所能吧。”郁瑾将那本名册收入袖中,“你计划什么时候动手?”
“还未商定,我还有另一件事想查。”
“什么?”
“你皇姐夫昨夜求我,说西北军的粮草常年有所短缺,武器军备也常不合规制,将士甚是艰苦,求我相助。所以兵部,我也想查一查。”
在她平静的语调里,郁瑾瞪圆了眼睛,“统共六部,你一次就要动两个?”
郁瑶无奈地扬了扬唇角。
要是有选择的话,她一定也不会这样冒险,但是时间不等人,若要先集中精力扳倒太凤君,再腾出手调查兵部的事,恐怕前线便要在艰难之下再挨一些日子。她答应了季凉的,不能言而无信。
何况,季凉为了求她,都那样了。
她一想起季凉笨手笨脚准备了一桌子菜,被她压在身下,怕得身子发抖,眼睛里都含着泪光,却勉强坚持的样子,就不由得脑袋一疼。
也不知道这人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招数,也不学些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