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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海里去,但这样的它,也仍然还不是只拿着捕鱼工具的渔民可以对抗的了的。”
    “它有一种可以用声音控制人类的类于幻术的能力,”白比丘尼思索道:“它让人类们一天天地给它送去许多的食物,让渔民们冒着风雨去深海里捕鱼……可它受的伤实在是太深了,很快就有人从幻觉中清醒过来。”
    沉默了稍许,白比丘尼紧接着继续道:“他们不敢立刻反抗,但也不敢继续去接近它。所以,他们选出了已经没有了亲人的‘我’去为它送去食物。”
    说到这里,白比丘尼的口气中却没多少的怨恨。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了,等到她回过头去再看当初的那些人的时候,他们也早就消逝在了从前里,恨意没有了对象,遗留下来的,也就只有一片虚空般的心境。而且,最后做出了那个决定的人,归根究底,其实也是她自己。
    “村中的宿老和渔民中的首领商讨着要吃下这个据说会带来长生的怪物,”白比丘尼淡漠道:“因为宿老年轻的时候听闻过人鱼肉使人不死的传言……”
    她摇了摇头,无奈道:“这一次没有谁来逼迫我。最终,是偷听到这些的我自己决定吞下那个怪物身上肉的。”
    也许后面的发展,是不敢尝试的村民们又一次选出他们之中的一位“试验品”,但毕竟,还没发展到那一步的时候,那个负责为怪物递送食物的小女孩,就在又一次的“探望”的时候,发现已然重伤死去的“人鱼”——那个时候的她根本就想不到未来的自己会为了重归死亡而做出多么大的努力,她仅仅凭借着自己悄悄听来的老人的谈话,就决意率先吃下这“不死”的肉。
    她或许也还有着一些天真的想法,如果不会死去的话,就不会像是她的母亲和姐姐们一般,因为父亲逝去,没有了足够的食物的来源,而冰冷地躺在了石头的板床上,再也没有起来的一天。
    她现在还记得,那个人鱼怪物有着类人的头,胸前有着鸡冠一样红色的肉褶,下半身是鱼尾的形状,披覆着灰色的鳞片;它的头与其说是像人,倒不如说是更像一只猿猴;它伸手拿过她送来食物的时候,手指间有着蹼一样的膜,它的指爪尖利,撕扯肉类的时候露出的牙齿细细尖尖,像是一条上岸的鱼。
    “你可有想过,”计秋问道:“如果你将她的这段轨迹改变,她可以摆脱掉‘不死’的诅咒,但或许,她也有可能没办法活到她岁数的终结。危险的到来可不是她这样一个小女孩能够控制的,还没有长大,就被迫结束。这也有可能是她的命运。”
    白比丘尼笑意恬静:“这当然也有。”
    “但我只用知道,她若是走上‘我’的道路,是一定会如我一般后悔,”白比丘尼道:“那么也就不用再迟疑和犹豫了。”
    “若命运让她死去,那也该是我梦寐以求的终极的沉眠。”白比丘尼微笑起来:“现在的她很可能不会这样想,但,只用我这样想就已经足够了。”
    这位永生的巫女在数百年的无尽的追寻的路途中,早就已经锻炼出来了自身通透的心境,还有她当机立断地果决手腕,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毫不犹豫地向着疑似神灵的计秋求助。她对于“生”的倦怠,已经远远压过了此刻的幼龄时候的她自己,本能一般对于“生”的渴求。
    第99章
    海上的风雨始终不歇, 虽然没有他们到来的那一天那样暴躁,但依旧没有完全平息下去。天色昏暗,仿佛潜藏着暗伏的妖魔。
    小女孩今日是第一次见到那个有着鱼尾巴的可怕的怪物,村里的老人让她去给那个怪物送食物, 她不敢拒绝。但是那个怪物的模样也实在可怖, 她跑回来的时候, 几乎就要以为自己会被那个生吃活鱼的怪物也同样吞吃下去!
    好不容易缓和下来, 等她回到了自己小屋里,屋内已经没有了人。那个晚上扣响她的门扉,前来投居的两位贵人, 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离开了。小女孩茫然了很长的时间, 心里空空落落的, 仿佛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她或许也知道, 有些人与她阶位不同, 只要随意地举措, 就可以让她踏上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生活!
    白比丘尼没有理会过去的自己, 她带着计秋来到了一处海礁的山洞中。洞内的“人鱼”觉察到陌生人的进入, 它的尾部拍击在石头上,猿类的脑袋警惕地望了过来, 牙齿龇开, 上半身想要扑起, 但最终还是没有办法抬起。
    白比丘尼一振禅杖, 铁环在其上哗啦作响, 某种奇异的精神的波动被强势震散, “人鱼”骇然看过来,眼睛中闪过类似于人的情感。
    是疑惑,是警戒, 也是退缩。
    它开始尖叫起来,叫声就像是孩童哭闹的扯叫,它的尾巴颤抖翕动着想要挺起,幻术没有办法控制住这两个生物的话,它想要像往常在海里一般,用自己的尾巴和牙齿,来将敌人彻底撕碎!
    但可惜,它现在是重伤之躯。它无力地倒伏了下来。
    白比丘尼走到了它的身边,她黄色的僧衣从潮湿的黑色的礁石上拂过,像是一种最后的仪式,她冲着计秋的方向深深地行了一礼,黑色咒文形成的字体开始螺旋环绕在她禅杖的杖身上。
    她忽而抬手,杖尖没有任何留情地刺入了黏腻着翻身想要逃掉的怪物的身体中,字纹迅速攀爬满了“人鱼”的躯体。诅咒腐蚀的痛苦让怪物意识到了什么,濒临死亡的恐惧让它不停休的哭叫挣扎,扎进它躯体的凶器却像是定海神针一般将它缚死在了原地,它的声音渐渐低沉下来,间或嚎叫几声,像极了那晚婴孩的哭喊。
    它的身体也在这样的破坏下逐渐萎靡下来,最后,原处留下来的只有一滩黑褐色的液体,到了更后来,液体也开始蒸腾……白比丘尼几乎是下了最大程度的死手。
    “人鱼”死了。
    白比丘尼站定在原地,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她看向了计秋的那边,低下头来,念诵了一下佛号。
    下一瞬,她便消失在了那里。
    像是突兀从计秋的注目中被擦去,没有一丝的前兆,也没有缓缓逝去的影子。如同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白比丘尼便这样不见了。
    有某种玄妙的东西开始发生改变。
    计秋抬起头来,他的记忆也开始变幻。从他最初时候“继承”了晴明的记忆为始,白比丘尼的身影就不再夹杂于其中,到他自己之后与其道左相逢的相遇,那个从路尽头走来的褐色的人影也一样不见。
    渔村的小女孩没有任何的察觉,她在回答村中渔民大叔的问话,她告诉他,那个晚上来借宿的,只有一位贵人。渔民的记忆里,那条压榨着他们的怪物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