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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三姐,作为方大叔家的独苗,自然很受宠爱。方大叔对他期许很高,专门求着龚老师给他取名字,志诚,既有意在至诚,又有志在城市之意。方珊玲平时总护着弟弟,打扫卫生也是她代劳。这一回我们打扫完卫生,就去塘边摘菱角吃,几个小孩玩得兴致盎然,不知不觉天已快黑了,我们才依依不舍地回家,我们走了一段路后,我才发现自己把扫帚落在了塘边,便急忙回去取,待我找到扫帚,天已全黑了,我一个人走在路上,心里着实有些害怕。走着走着突然有人在叫我,我回过头,原来是龚老师。他应该才忙完农活,准备回家,没想到碰到了我。师娘在不远处喊他回家,他却说要先送我回家。龚老师不是在编老师,工资低,白天又不能干活,平时农活靠师娘一人,师娘本就常抱怨,这回便有些不高兴。龚老师平时是有惧内之名的,可此时却只是摸了摸我的头,拉着我的手,送我回家。在路上他给我讲快乐王子的故事。一个王子死后,国民为他塑造了雕像,他有红宝石镶刻成的眼睛,因为这双眼睛,他看到了民间疾苦,因此他自愿把红宝石眼睛送给了他们,自己便变成了瞎子,可到这时他才得到了真正的快乐。
自从在塘边遇到龚老师后,我就很喜欢他,上课便也很积极,可龚老师却并不特别待我,而是待学生一视同仁。他讲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经常给我们讲故事,教我们唱歌,教我们识五线谱,还给我们写了班歌。一年级的上学期,快乐而充实,一年级的期末,我更是拿到人生的第一个奖状,也是人生的第一个第一名,第二名是方敏。我还拿到了人生的第一个奖品,三本《小学生天地》。杂志是龚老师在县城书店买的,他说这本杂志不错,寓教于乐,很适合小学生读。我欢天喜地地抱着奖状和杂志回家,奶奶很高兴,把奖状贴在家里最显眼的墙上。爸爸和妈妈还在外地打工,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16岁的游手好闲的叔叔。叔叔不以为意,嚷着说自己小时候经常考第一名,便继续带着我打牌。以前他常常带着我打牌,让我帮他看别人的牌,我做手势告诉他。可这回我大义凛然地拒绝了他,因为龚老师教我们,小孩子做人要诚实。叔叔被我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跟我说他们打牌并不打钱,只图个乐,所以不需要这么严肃。可我不懂这些话,只一味地教育叔叔这么做是不对的。
每年春节过后,家家户户都会请老师到家里来吃饭,算是本地敬师的礼节吧。龚老师来我家吃饭时,叔叔把我春节的趣事讲给他听,听得他直笑,摸着我的头,夸我孺子可教,以后会大有可为。
不知不觉我就上三年级了,期间我和方敏轮流拿第一名,方志诚大多是第三名,偶尔陈宇和陈佳蓉会拿第三名。我虽一直拿一二名,可却一直听到一种说法,女生比男生笨,女生数学不好,女生后劲不足,越到以后成绩越不如男生。数学老师陈老师就更喜欢方志诚和陈宇,可龚老师很喜欢我和方敏,他鼓励我们参加作文比赛,在他的教导下,我们班的同学大多都对写作感兴趣,我和方敏更是立志以后当一名作家。龚老师还在班上办了一个图书角,鼓励大家把书都放在图书角里,大家共享。说是共享图书,可其实农村娃家里都没有什么书,大多是龚老师从家里带来的书,龚老师很喜欢名著,经常给我们讲书里的故事。在同学中间,我和方敏是最对文学感兴趣的。我们一起投稿,龚老师给我们改稿,我们还一起取了笔名,方敏是冰清,我是玉洁,可惜稿件只是石沉大海,我们不免心里有些失落。
三年级上半学期,老旧的学校被定为危房,新修学校要时间,我们便搬到附近居民家的大堂里上课,我们三四年级便是搬到龚老师家里上课,我们便常常见到师娘,也便常常听见师娘埋怨龚老师,说他上课上完了不去干农活反而留在教室里和学生聊天,说他没钱还整天以知识分子自居,说他老花冤枉钱买中看不中用的书。龚老师显是习以为常,也不争辩。他经常给我们讲他年轻时在县城一中上学的故事,说一中旁边有个新华书店,放假时他便常常在新华书店里看书,他还鼓励我们要读大学,学习才是农村娃改变命运的最佳方式。
后来我如愿以偿地考上了重点大学,家里办喜酒,照例要请老师吃饭,可龚老师却不在家。听别人说龚老师出去打工了。因为家里有三个孩子,靠民办教师那点工资不够养家糊口。我便再也没有见过龚老师,可却时时,记起他的教诲。在我的读书生涯中,龚老师不是最有才华的老师,也不是对我最好的老师,可他却是我最喜欢的老师。因为他,我想要考一所好大学,因为他,我爱上了写作。他某种意义上改变了我的命运,我想,这大概也是他教书生涯中得意的勋章吧,毕竟,老师,是灵魂的工程师。
林杉写罢,又通读了几遍,改了改稿子,这才把书稿发到了指定邮箱。她没有用真实名字,用了笔名一苇,因为她不愿让人知道自己贫穷的童年,这无关虚荣,却相关尊严。来华北理工小半年,身边人大多数家境都比林杉好,她从没有抱怨过自己的家境,却不免因为家境而自卑,其实她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她家境不好,有些人因此在经济上更为照顾她,比如周文娜和丁香,寝室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