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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真的去试镜了。可他毫无背景与经验,一张还算可以的脸,怎么跟别人拼?当然是不了了之。
    可惜当时太天真,有了那次经验,反而更激动,以为光明未来就在眼前。
    然后,然后他在那里遇到了缪柏言。
    安歌闭眼,不愿回忆那段,他不愿回忆任何与缪柏言有关的事。
    卧室的门再被推开,还是妈妈的声音:“童童,起来吃饭了。”
    他也不愿睁眼,恨不得再死一次,这些天从没好好吃过饭。妈妈在一家蛋糕连锁店里做收银员,一直挺忙,没法每时每刻盯他,尽管每天早晨出门前都给他做了饭,他却很少吃,能饿死那是最好。
    妈妈走到床边,将碗轻声放下,伸手扶他:“起来吃饭啦……”
    绝望是一回事,能够再听到妈妈的声音,能够再见到妈妈,是回来这一趟,唯一的慰藉吧?安歌到底是又睁开眼,被妈妈扶着起身靠在床头,妈妈将碗递给他。
    是碗面。妈妈的眼神殷切,安歌将碗捧到手中,先问:“妈妈吃了吗?”
    妈妈坐下,朝他笑:“你吃,妈妈等等吃。”
    安歌犹豫,妈妈将筷子塞到他手中:“快吃!”
    安歌想对妈妈笑一笑,可他实在笑不出来,他冲妈妈抿了抿嘴角,拿起筷子吃面。只是普通的青菜面,他身体不好,妈妈把面条煮得很烂,是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种。他挑了几筷子,本想应付了事,实在吃不下,却戳到一样东西。
    他愣了愣,他再抬眼看妈妈,妈妈也抿着嘴,却是对他笑。
    安歌动了动筷子,从碗底翻出个荷包蛋。
    只有每逢生日时,妈妈才会给他在碗底藏荷包蛋。
    他忘记了,难道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回来后,这几天的浑浑噩噩不比上辈子少,一直躺在床上,哪里还知到底今夕是何夕?
    妈妈见他发现了,脸上笑容更多,说道:“傻孩子,是不是忘了?今天是儿童节啦,是你的生日了!”
    原来,真的是他的生日,安歌捧着碗,看着笑得这样高兴的妈妈,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妈妈却又心疼道:“我就知道,生病后天天躺着,肯定是想不起来了。我看了天气预报,明天就晴了,过了生日,我们童童的病肯定就好了!”妈妈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琐碎的声音中,安歌心中裂口越撕越大。
    “明天正好发工资,妈妈去给你买只母鸡炖汤,再买点参,发烧喝鸡汤最管用!后天,妈妈看能不能休息,我们请个师傅来把家里修一修吧!不能总漏雨了,正对着你的书桌,再下雨不好写作业了。童童也该买身新衣服了,每年过生日都要买的,只要能休息,咱们就去!”妈妈兀自说,忽然又把手一拍,“差点忘了!”
    妈妈说完,又急急起身出去,不过片刻,回来后,她手里捧着个大约六寸很普通的小草莓蛋糕。
    妈妈笑道:“老板娘知道你今天过生日,特地送你的!”
    妈妈将蛋糕小心放到床边矮桌上,插上蜡烛,却又发现没有打火机。她匆匆忙忙地转来转去地找。安歌的嗓子有些滞,自杀前他就已半个多月没和人说话了,一直将自己关在家里。
    回来这几天也几乎没怎么说话,他想让妈妈别找了。
    妈妈已经拿上蜡烛走出,很快又回来,欣喜道:“去煤气灶借了火。”她将蜡烛插到蛋糕上,再一拍手,看向安歌,“好啦!”
    安歌也看那只小蛋糕,再看蜡烛上的16。
    上辈子,每年生日,粉丝要给他过,剧组给他过,无数多的人给他过,缪柏言更要给他过,满世界都是对他的生日祝福。他见过各式各样的漂亮蛋糕,也亲眼见蛋糕上的数字一年年变大。他还记得26岁时,蛋糕是缪柏言亲手点了蜡烛,捧送到他手里的。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缪柏言吻他,说爱他,说将会陪他过未来的每个生日。
    他们周围,每个人都在鼓掌起哄,他难得露出真切而又幸福的笑容。
    那是缪柏言的言语中第一次出现“未来”两个字,他以为那是承诺。
    可还没有等到27的蜡烛出现,他就死了。
    妈妈催他:“童童,快吃荷包蛋呀!吃了蛋,我们吃蛋糕。”
    安歌忍住眼角涩意,尽管胃中火烧一般,还是低头三两口吃完妈妈做的荷包蛋。再在妈妈的催促下又吃了几筷子的面,妈妈抢过他手里的面碗,将蛋糕捧起来,递给他:“童童快许愿……”
    许愿?
    许什么愿?
    安歌怔怔看着小蛋糕,他还有什么愿望可期待?怔愣着,他听到妈妈笑着说:“不知不觉,我的童童就十六岁了。妈妈没什么本事,妈妈希望我的童童能够每天开心,身体健康,那就是妈妈最大的心愿。”
    安歌再抬头看妈妈。
    他的生日,上辈子他既爱却又最恨的日子,以色侍人,年龄渐长,昭示缪柏言将会越来越不耐烦对他。可也是他的生日,缪柏言会精心为他准备,那一天,什么都会听他的,什么好听的话都会对他说。
    可他忘了,他的生日,也是妈妈的受难日。
    上辈子,他死了,没有人会伤心。
    可是他回来了,他还有妈妈。他如果再死,妈妈会如何?
    他是妈妈难产生出来的,差点一尸两命。
    安歌垂下眼眸,眼角液体终于往下落。
    “童童?”妈妈还没发现他哭,诧异叫他,“蜡烛快灭了……”
    安歌抽了抽鼻子,抬头迅速吹灭蜡烛,妈妈急道:“还没许愿呢!”
    安歌的眼泪越落越多,比屋外的雨还要多。他许好愿了,他希望这辈子,妈妈能长命百岁,他希望这辈子能多赚些钱让妈妈快快乐乐地长命百岁。
    “哎呀,再点一个吧,还有一个……”妈妈说着又要转身,安歌将蛋糕放到一旁,忽然一头扑到妈妈怀中。妈妈一愣,再笑,“你这孩子,又跟妈妈撒娇了?”
    是的,从前,他是很喜欢对妈妈撒娇的。
    妈妈念书不多,却教会他真善美,将他养得那样天真。
    他早已不喜欢撒娇,早已不天真。但这是妈妈,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还能让他彻底回归本我、痛痛快快哭一场的妈妈。
    前后两辈子加起来,安歌关闭了十年的心,裂口彻底被撕开,源源不断的阴郁、绝望,与他的眼泪一同疯狂往外流。
    他这一刻才明白重生的意义。
    他重生了,回到他的十六岁生日这天。
    这才是他的人生。
    去他妈的缪柏言,去他妈的自杀。
    他要有尊严、清清白白、堂堂正正地过完他这一生,过完他本该拥有的人生。
    植树节,种棵树,祝福安歌的崭新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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