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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并无不妥,待本王回房换身衣服。”
又是半个时辰过后,纪宣灵已经开始等得有些烦躁了,手上握着笔一动不动,眼睛只管盯着大门,哪还有什么心思批折子。
被他派去打探消息的陈庭匆匆小跑进来,气还没喘匀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来……来了。”
纪宣灵立时站了起来,写朱批的笔登时在折子上留下了一块鲜红的墨迹。他僵了一下,随后发现这是右相每日的请安折子,又放下心来,迅速将其盖上塞到了角落里。
做完这一切后,云幼清正好被陈岁引进殿中。
云幼清今日仍旧穿了一身红,很是衬肤色。
常人穿这个颜色,要么是显得娇艳,要么是落了俗气,偏他穿出了一身的矜贵。
“皇叔来了……”纪宣灵冲他展颜一笑,反被恍惚了心神。尽管知道云幼清是为了不失礼才这样穿的,可那衣襟越是裹得严实,纪宣灵心里不可说的念头就越是强烈。
“陛下……”云幼清大多时候都是礼数周全的,今日也不例外。
大约也觉得自己的想法太流氓了些,纪宣灵轻咳一声,转头吩咐道:“给皇叔看座……”
二人坐下后,陈岁便贴心地带着宫人们下去了。云幼清看着大门阖上,并未说什么,反倒是纪宣灵欲盖弥彰似的解释道:“春寒料峭,别吹了风着凉。”
云幼清略一点头,因纪宣灵最近的一反常态,又不得不端上了往日帝师的架子。
“陛下为何要将此事推给微臣?”他浅抿一口热茶,语气平淡,神色自然,也看不出到底乐不乐意办这差事。
纪宣灵撑着下巴看他喝茶,“皇叔是不愿意看到朕立后吗?”
“陛下莫失了天子威仪。”云幼清睨他一眼,淡淡提醒道。
方才的问题,着实不好回答。若说不愿意,别有用心几个字就好像明晃晃写在了脸上,若说愿意……
“皇室从先帝这一脉起便血脉单薄,陛下确实到了该娶妻生子的年龄。”云幼清诚恳道。
纪宣灵的笑僵在脸上,转瞬沉下脸来,“那皇叔呢?皇叔为何迟迟没有娶妻?”
“这不一样……”云幼清竟有种意料之内的无奈。
“怎么不一样?因为我坐在这把龙椅上吗?还是皇叔你有什么难言之隐?”纪宣灵接二连三地质问,深不见底的眼神紧盯着他,仿佛势要在今天得到个答案。
云幼清不语,他怕再说下去,就收不住场了。
良久的沉默后,云幼清僵硬地转换了话题:“听闻陛下前日处置了吕相家的公子。”
“是啊,吕大人做事不地道,总得敲打一下。免得下次又自作主张,坑皇叔一把。”纪宣灵就这样毫无压力的承认了,承认自己就是在替他这个至少明面上和他水火不容的摄政王出气。
顺便把那次意外的锅也推到了左相的头上。
“皇叔不会以为朕真的有立后的心思吧?”六年后的纪宣灵想推掉这件事有很多种方法,他费劲心思甚至不惜得罪谷文瀚把这趟差事安到云幼清头上,不过是想见他一面罢了。
云幼清托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滞,随即不赞同地说:“陛下这样太胡闹了。”
“朕若是不这样做,皇叔今日还会坐在这里吗?还不是都怪皇叔躲着我。”纪宣灵凑过来,三言两语把责任都推到了对方身上。
好像云幼清是恶人,下药的吕源是恶人,还有逼着他立后的乐正均和谷文瀚都是恶人,只有他出尘脱俗,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
纪宣灵熟练甩完了锅,又不要脸地黏上来,勾住他的胳膊讨好撒娇:“皇叔,我还不想这么早成婚,你可怜可怜我,就帮这一次吧。”
这般亲昵的动作,让云幼清想起了数年前在文华殿里听他讲学的小萝卜头,每每完不成任务,也总是这样勾着他的胳膊卖可怜,求他放过自己最后一次。饶是云幼清心若磐石,也总有受不住的时候,也就放过了他一次又一次。
云幼清顶着纪宣灵满怀期望的灼灼目光,一个「好」字差点从嘴里脱口而出。
可他的时间实在不多了,纪宣灵也需要一个能站在他身后的人。
两年前同纪宣灵撕破脸虽非他所愿,却也是他最后必须要走的路。
“臣才接了旨,奉命为陛下觅得贤后,若是帮了这个忙,便是抗旨不遵。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此事臣都应当尽心竭力。”
纪宣灵没想到到头来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咬着牙根道:“皇叔若是不帮,也是抗旨。”
没想到云幼清点点头,平静道:“臣有圣旨为证,陛下却空口无凭。难保这话不是陛下为了针对微臣而故意说的。”
“云幼清!”纪宣灵站起来直呼他的大名,眼里是压不住的怒意,“你就是这样想我,这样恨不得把我往外推吗?”
云幼清抿唇不语。
“好好,很好。”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就在云幼清以为他又要说出什么两个人恩断义绝的气话来时,纪宣灵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眼神瞬间狠厉起来。
“想把我推给别人?你想都别想!”
第6章
云幼清从长宁宫出来时,下颚还隐约有些痛。小兔崽子一下没收住力,攥狠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王爷,老奴叫人送您回去吧。”陈岁已在外等候多时了。
“不必了……”云幼清回绝道。
陈岁笑了笑,也没再坚持,打趣道:“忘了王爷在宫里住过许久,这路只怕比新来的小黄门还要熟些。”
云幼清没接茬,在长宁宫外的天光下站了会儿,独自离开了。
等人走远,陈岁脸上方才现出些愁容,转身进了殿内。
里面那位,只怕气得不轻。
纪宣灵的确在生气,同时也有一些后悔。
就在他气势汹汹地放完狠话后,云幼清眯眼盯了他一会儿,差点没把他看得心虚起来。
少顷,他似乎终于想起了自己乱臣贼子的身份,伸手同样狠狠拽住纪宣灵的衣领,略一用力,两人之间靠得更近了。
是一低头便可以亲吻的距离。
犹如恋人间的耳鬓厮磨。
只听云幼清不无讥讽地说:“我的想法,对陛下来说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纪宣灵在心中默念。
只是这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云幼清便接着说道:“再者,我是如何想的,陛下暂且还管不着。”
纪宣灵差点忘了,现在的他还是个斡旋于各个党派之间,不得不仰仗摄政王的小可怜。说不定还时刻想着把他从摄政王这个位置赶下去。
他的真心话,只怕在云幼清看来,从头到尾都像一场对他拙劣的试探,没有一句是值得相信的。
云幼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