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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不高兴就弑君篡位了,为表亲近,这才让纪宣灵以「皇叔」相称。
实际上,云幼清也不过虚长他八岁而已。
他如今一十九,再有一年便可加冠,虽已亲政,于朝堂上却并不十分如意。加上云幼清手握兵权,多年来南征北战,功高震主,这个皇帝当的,可以说十分憋屈了。
昨日行宫大宴,是纪宣灵特地为战胜归来的摄政王接风洗尘所设。
只是,这宴席上的变故着实多了些。
摄政王被下药这样的大事,纪宣灵前世竟是一无所知。此事大抵是云幼清自己瞒了下来,但不提他为何瞒下此事,仅背后之人能悄无声息地同时瞒过他和云幼清,在人多眼杂的宴席上对摄政王出手这一点,就不只是胆大包天这么简单了。
纪宣灵眼底晦暗不明,敛眸沉思片刻,对着空旷的寝殿张口唤道:“甲辰……”
话音落下,殿内竟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单膝跪地,口称「主上」。
“查清楚,昨晚是谁给摄政王下的药。”
“是……”
黑衣人领了命,一个字也不曾多问,即刻便离开了。
纪宣灵随手撩开衣袖,看着干干净净的左臂,终于有了些真实感,心中开始止不住的狂喜。
他的皇叔还活着。
还有近一年的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
一个时辰后,纪宣灵坐上了回宫的御辇,仗着外头人瞧不见,整个人惬意地斜倚在铺好的软塌上,却迟迟不曾下令出发。
“陛下,右相来了。”陈岁在外面提醒道。
纪宣灵耳朵微动,已然听到了脚步声。来者不止右相一人,他稍稍坐直了些,先发制人道:“乐正大人来了?近日天气闷热,朕这里有些冰镇的瓜果,可要尝几块消消暑?”
众臣憋着闷,心道原来您知道天热呀!
偏一个个敢怒不敢言,只有右相一身凛然正气,不为所动,“还请陛下尽快下令启程,以免误了回京的时辰。”
御辇中的陛下只当没听见,轻拂衣袖,拈了颗葡萄在手里,问道:“皇叔何在?”
在场的大臣们听他忽然问及摄政王,一时心思各异。陛下这两年已经隐隐有了与之抗衡之力,今次莫非终于按捺不住要同摄政王撕破脸皮了不成?
不过枪打出头鸟,既然右相已经在前面顶着了,他们还是能闭嘴就闭嘴的好。
乐正均在朝中是出了名的耿直忠正,陛下既问了,他便如实的答了,“摄政王身为三军统帅,自然应该同军队在军营驻扎。”
“朕欲请皇叔今日一同回京,右相以为如何?”
云幼清明日便会回京,早一天晚一天并无区别,只是纪宣灵突然如此迫不及待,态度便有些耐人寻味了。
因这一句话,外头一时鸦雀无声。谁知纪宣灵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朕同你们开个玩笑,京中百姓可还等着皇叔班师回朝,好趁此机会一睹尊容呢。”
摄政王战神的威名远扬,但远不如他是个容貌倾城的大美人这件事来得令人感兴趣。
然而云幼清最烦别人拿他的相貌说事。
众人脸上皆面无表情,心里却已纷纷叫嚣着:陛下是不是马上要跟摄政王打起来了?
纪宣灵可不管他们在想什么,里面不少人只怕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掀开眼皮,手指点了点御辇里的桌案,开口唤了陈岁一声:“阿翁,回去吧。”
从始至终波澜不惊的陈岁手中拂尘一甩,高声喊道:“起驾——”
随行的大臣们各自回到队伍里,车马仪仗这才缓缓动了起来。
途中有小太监进出送了两趟水果点心,谁也没注意到,他们的陛下已经悄悄溜了下来,往行宫外的军营飞驰而去。
纪宣灵这次出来身边只带了甲辰,不过谁让他才把人遣出去办事,现下只好自己一个人摸到中军帐中来了。
云幼清治军严明,即便是在临近京畿的行宫郊外,守卫和巡逻也不曾有丝毫懈怠。他能躲过重重守卫来到这里,着实费了番功夫。
甫一接近营帐,里面便传来了细碎的水声,似乎是有人在洗澡。
纪宣灵坏心眼地故意弄出了点动静。
“谁?”
云幼清立时便发觉了,回头喝了一声,紧接着迅速扯过衣服披上,从简陋的屏风后出来时,手里已经提了把剑。
躲在暗处的纪宣灵有种要被他凌厉目光穿透的错觉,没等他家皇叔提剑刺过来,便主动现了身。
云幼清脚步一顿。
只见纪宣灵脸上露出一丝讨好的笑,眼神不经意往他腰上瞟去,“我来看看皇叔是否安好。”
第2章
云幼清戒备地看着他,手中的剑又攥紧了几分。
“皇叔……”纪宣灵欲上前向他解释,谁知刚一动,冰冷的剑锋便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他这是……被嫌弃了?
纪宣灵收回想去拉他的手,掩去失落,倏地扯起嘴角道:“一夜夫妻百日恩,皇叔,你这般是否太无情了些。”
说着,意有所指地垂眸看了眼颈边的长剑。
云幼清被他这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胆色气得发抖,又将手中长剑往前送了送。
“你来做甚?”
这柄长剑跟随他多年,锋利无比,削铁如泥。纪宣灵好死不死的往前凑了凑,瞬间便见了血。
“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是来看望皇叔的。”纪宣灵拨开剑锋,脸上一片无辜。他伸手在脖颈刺痛之处轻轻触碰了一下,看着指尖的血色,控诉道:“皇叔好狠的心呐。”
云幼清盯着他的伤口看了会儿,知晓并无大碍后冷笑一声,“总归是死不了的。”
他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收了剑。
云幼清头发淌着水,晕湿了身上松散的中衣,转过身去放剑的时候,隐隐约约能看见里头绷直的后背。
风景独好。
纪宣灵狭长的双眸微敛,舔了下唇,想起昨晚皇叔在自己背后留下的累累战果。
“陛下不该来此。”云幼清道。
纪宣灵对他这副冷漠的态度习以为常,也不争辩,反而腆着脸上前替他披上了外袍。
“我与皇叔,许久未见了。”
云幼清被他黏糊又直白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起来,只好又退了退,别过脸去,“不过小半年而已。”
纪宣灵笑着应道:“是,小半年,近六个月。”
与他而言,也已六年了。
六年里,终日思君梦不得,他还以为是自己被皇叔厌弃了,所以连在梦里见一面都是奢侈。谁知老天竟给他准备了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可惜的是,他的感慨万千,云幼清丝毫没有感觉到。
他只关心纪宣灵什么时候离开。
“此地离京足有三四个时辰的路程,臣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