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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有一个心愿……”鸿曜平静地说道,“朕长在深宫没什么玩伴。木头削多了也腻了,就想跟人学怎么编蚂蚱。”
    谢怀安:“…”
    信你才是我脑子进水了。谢怀安捏起一卷芭蕉叶。
    他不敢在鸿曜面前动剪刀,也不敢粗糙地撕叶子,拿出了绣花般的精神仔细处理着叶片。
    正是盛夏,密室虽有通风口依旧如蒸笼般闷热。几条叶片撕完谢怀安浑身像水泡过一遍,衣衫湿透。
    “陛下请看,这里绕出一个圈,这两条叶子绕过来按住,打结,后面就是重复这个过程……”谢怀安闷头讲着。
    “阁下不必多虑,用剪就是。”鸿曜拿起剪刀,学着谢怀安的动作有模有样地做了起来。
    伴着一墙之隔激烈的动作大片背景音,他们安静地编起了蚂蚱。
    谢怀安抬眼偷瞧,见到鸿曜当真专心做起手工活,七上八下的心落了下来。
    隔壁的嗯嗯啊啊声接连不断,谢怀安听得一张脸蒸腾起热气,不自在地扭了扭,摸向箱子里木签和狗尾巴草。
    箱子里为什么会放这些东西?
    “陛下,这些我能用吗?”
    “请便……”
    谢怀安拿起木签和狗尾巴草,凭着直觉乱缠一通,弄出好几串简易的兔子。
    一句话突然出现在谢怀安的脑子里,没头没尾的。他觉得有趣,就揪着两根毛茸茸的草叶,用微弱的气声自娱自乐道:“兔子耳朵晃啊晃,今天是晴,明天是雨。”
    鸿曜的耳尖敏锐地颤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搓着叶子:“阁下若是累了,身后那面墙可以靠。两边的不能动。”
    “陛下还有其他想学的吗?”谢怀安总觉得这事不应当这么简单就过去了。
    “来日方长……”
    鸿曜心情似乎一下子转好。他取下手套,挪开箱子,在狭窄的空间里贴近谢怀安,示意谢怀安伸出手。
    带着薄茧子的指腹再次覆上谢怀安的手腕。
    温热的真气涌入谢怀安的身体,驱赶受惊后的疲惫。
    鸿曜头微垂,眼神黏着谢怀安在烛光下莹白的指尖。他的神情异常平静,没有渗人的阴森和假意的深情,像一个陷入某种回忆的忧郁少年。
    咔哒,咔哒,咔哒。
    墙壁上的花瓣机关转动了三下,归于无声。
    “陛下?”谢怀安抖了一下。
    “老样子,别出声,别动。”鸿曜拿起黑绸缎眼罩。
    谢怀安眼皮颤动着闭上眼,视线重新归于漆黑。
    一阵细微的机关启动的声音后,鸿曜臂膀发力,像先前一样把谢怀安捞了起来。
    解开眼罩后,谢怀安发现自己又被放回了龙床上。
    圆脸太监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纱帐被挂起,门窗紧闭。鸿曜随手披了一件外袍,坐在床沿穿起靴子。
    门外传来敬事监太监细弱的喊声:“三更到了,三更到了。”
    敬事监太监等了一会,尖着嗓子重复道:“三更到了,三更到了。天师明日南下布道,有出行大典,望陛下今夜节制。”
    敬事监的太监为天师办事,管着甘露圣殿里一堆圣子圣女侍奉天师的次数,也会记录皇帝临幸的过程。
    鸿曜面色阴郁地走向门口:“阿父的事朕自然记在心上,轮不到公公操心。有多远滚多远,扰了侍君兴致,朕让你活不过今晚。”
    “喏、喏。”敬事监太监抖得像鹌鹑似的下去了。
    鸿曜听了半晌,转身对谢怀安说道:“听壁脚的虫子走了。再待一会,朕送你到偏殿。”
    他说完抱胸靠着墙壁,眼帘垂下盯着地面。
    手边的嵌螺钿紫檀桌上还摆着从兰池宫里收缴来的一堆草蚂蚱。
    看上去阴森中带着点搞笑,搞笑中又有点可怜。
    谢怀安跪坐在龙床上逐渐走神。
    天师,天师,又是天师。
    大浴池内,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从系统嘴里问出了天师力量的来源。
    大景和任何一个古代朝代一样,灵气消失殆尽。百年前天外的碎片意外坠入此世,母片砸进昭歌城,两个子片分别落入北方荒漠和大景皇宫。
    坠进皇宫的那片击中了一个行人,行人当场毙命而后复活,领悟了能使白骨复生的力量,成为日后的天师。
    天外碎片激起了一部分世界本源的灵力。经过百年,大景发展出了不完善的武学真气和机关术,却无力与天师强横的活死人大军对抗。
    景朝逐渐陷入黑暗,豪奢之家攀附天师吃得肚满肠肥,贫民信仰天圣教,希求死后的福报甚至永生。
    系统为了纠正偏差降临此世。只要日蚀发生时,谢怀安、天师和昭歌城内的母片近距离站在一起,系统就能粉碎天师的力量。
    听上去很简单,就好像他迈出一步就能当个英雄似的。谢怀安一边想,指尖一边在绸缎被面上瞎划。
    系统只是说明了功能,没有强制执行。他可以选择做或者不做。
    如果保持现状,他有把握说服鸿曜自己只是个意外转世的游魂,在深宫里当个工具人得过且过。如果上前一步……
    系统说天外飞石降下后,大景的天就变成了血红色。也许天师消失后,天会变回他印象中的湛蓝。
    他不会治国理政,当不了什么贤臣,发挥完系统的效用就跟鸿曜申请假死出宫好了。带个会做饭爱说话的活泼侍从,养只贪睡猫大黄狗和赖皮鸟,过上有人搭伙的小日子。
    谢怀安嘴角愈发飞起,心在畅想中飞到了天上去。
    “阁下?”鸿曜打破沉默。
    谢怀安心道择日不如撞日,阖上双眼做高深莫测状。
    “陛下之前说……天师上达天意法力无边,果真如此吗?”
    谢怀安唇角噙着笑意,声音在殿内空灵又清晰:“我要是他,就不会明天出行。云在聚集,连绵的细雨将扰乱南下的路,今夜就会有雷雨。”
    鸿曜骤然抬头,一抹黑云般衣袍滚滚地飘来,双手攥住谢怀安的肩膀,力度大到让谢怀安感到痛意。
    “阁下能测算天象?”
    谢怀安眉头微皱,不适地动了动。
    鸿曜很快松手,像是担心谢怀安闭着眼睛也能被吓到,收敛了狰狞的神情。
    “不仅是云。我得跟陛下坦白……我确实还会一些东西。我是一抹游魂,却冥冥中能察觉到天意。”
    “天机可测,日月星辰有运行的轨迹。我能看到阴晴寒暑,也看到日蚀将要来临。”
    “我无意欺骗陛下,证明的话很简单,今夜陛下看看天色就知道了。”
    “对了,我姓谢,名怀安。前尘尽忘,这是我唯一确定的事情。”
    “怀安……”
    鸿曜在唇齿间咀嚼了一遍谢怀安的名字。
    这是个轻飘柔和的名字,念起来几乎不用费力,含着一片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