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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拜堂了,你不肯杀他,他又不肯选你。”
悠悠扬扬的喜乐飘到北楼已变成丝丝缕缕的余音,要凝神细听才能听到。
原来今天是他同她成婚的日子。
红衣女人叹息了一声,像是终于对她起了怜悯之心,“他用寒冰棺封着你,你可以一直躺在这里当个活死人,或者是我唤醒你,你再活上三五天……”
红衣女人的声音也变得缥缈了起来,她本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她本以为死亡已是最痛苦的事。
她想,已用不着红衣女人再帮她。
一丝血迹从她的嘴角沁出,映衬的她脸色苍白如鬼魅,她身上最后一点生气也终于在寒冰棺里散尽。
空中缥缈的喜乐戛然而止,肃杀之气从大皇子府的迎客大堂蔓延到整座宅邸的各个角落。
尖叫声打破了礼官的唱念,正在对拜的新人瞬时被四面冲上来的黑影围困。
赵元静掀开红盖头的时候,楚元浥揽着她向后疾退,闪着寒芒的利刃几乎是贴着他们的鼻尖扫过,皮肤已能感觉到剑气带来的刺痛。
红绸烈断,喜烛陡熄,黑影的刺客同铁甲轻盔的卫兵缠斗在一起,尖叫声被刀剑侵入血肉的声音掩盖,一场几乎无止尽的厮杀,将泠国大皇子楚元浥的喜事搅成哀事,喜堂最终化为修罗场。
当漫漫长夜过去,热血凝固,泠国的继位者之争也终于在这场厮杀之后彻底落下帷幕。
六月望日,被后世尊为定宗的泠国皇帝于玄极殿宣召禅位大皇子楚元浥,退居金枫园。
在许久之后,泠国的史书《泠史·睿宗本纪》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六月,废太子沐余党孽结,于吉日谋刺睿宗,为睿宗府卫尽诛,事败,废太子沐自戕于狱,母废妃孙氏自缢于景阳宫,余孽党首孙寂诈死,遁出阳关,为康居所庇。望日,上于玄极殿承位,改元熙宁,大赦。七月,康居犯瓜州,诏亲征。九月,三败康居军于雁留山,上亲斩孙寂于乱军中。康居遣使求议和,西域诸国由此遂安,泠国西境得百年之稳。”
在泠国的后宫,鸣廊殿是一处特别的存在,它不像其他宫室那样华丽,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也没有其他宫室的热闹。
楚元浥来到鸣廊殿时,已换下身上带血的甲胄,穿着最简单的墨蓝袍子。
鸣廊殿的主殿外有向外延伸的木阶,木阶下不远处生长着一棵四季枫,很多年前,这棵四季枫的树冠几乎能覆盖整座主殿,而如今,阶下已只余枯败的树骸。
已经变成太上皇的老皇帝坐在木阶上,看着自己的儿子在夕阳映照下一步步走来,恍惚间像是看到了她的影子。
楚元浥在老皇帝身旁不远处盘腿坐下,眉目间全是疏离与冷漠,暖橘色的晚霞之光也没能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好一些。
“死了吗?”老皇帝问。
楚元浥唇边浮起冷笑,“该死的都死了。”曾害他母亲自戕于军中的孙氏死了,孙氏背后的国公府也彻底倒台,至于楚元沐,甚至没等到他亲自动手。
“不过也还有一条两条漏网之鱼,总不会让他们游窜太久,”楚元浥像是闲谈似的补充了一句,语气慵懒而漠然。
“好,好,好,”昏聩多年的老皇帝目光终于不再被迷霭笼罩,浑浊的眸子陡然变得明亮,亮光闪逝,三声好字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沉,听不出是喜是怒。
“妻儿惨死,我以为你好歹会掉一两滴眼泪,”楚元浥终于有所触动,脸上阴云密布,语声越发冷漠。
老皇帝脸上却浮现出笑容,曾经也是将泠国从腐化朽烂中拯救出来的中兴之主,到了晚年,被儿子赶下皇位,还要承受冷嘲热讽,却似乎没有一丝悲愤不满。
谁是他的妻儿,他的妻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而他们的儿子已长成了杀伐决断的君主。
“浥儿,”老皇帝开口叫他的名字,像是一位父亲呼唤儿子那样,只不过语气有些生疏。
自楚元浥的生母华蕤皇后连素秋死后,这对父子就再也没有像父子一样相处过,他们的关系甚至不如普通的君臣。
楚元浥的眉头已因为这突然而至的称呼皱起,老皇帝则无所觉的继续道,“好好治理泠国吧!”
一句没头没尾的嘱咐后,老皇帝在老宫人的搀扶下走进鸣廊殿,脚步格外的沉重,背影格外的苍老。
楚元浥起身,背对着鸣廊殿,眼中一池寒冰,“你后悔过吗?”后悔因为猜忌而使他母亲远离皇宫,远走军中,后悔因为防备而使他母亲斩断信任,最终被孙氏设计致死。
老皇帝的脚步一顿,过了良久,才回答他,“浥儿,悔恨无用。”
楚元浥冷笑一声,“是吗?”因为悔恨无用,所以才在他母亲死后不久,就将他丢到宫外自生自灭,近二十年不闻不问。
他积压了多年的怨恨在顷刻间陡盛,又在陡盛之后陡消,从这一刻开始,老皇帝于他才是真的不再有任何意义。
望着楚元浥干脆离开的身影,老皇帝身旁的老宫人忍不住劝自己跟随了几十年的主子,“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