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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冷’好没意思的……我以为我会叫自己‘卡尔特’之类的名字……”
“那是一座山的名字,”帕雷萨说,“你没告诉人类你的名字,所以他们用你占领的那座雪山的名字来称呼你。”
第七停顿了一会儿。
“好像是有那么一回事。”它说,“因为我当时没想着要接触人类……我只是想接触一个人。”它的直觉告诉它别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帕雷萨不会喜欢听这些。
但是……它自己有点想知道,拼起那些碎片……它为了接触一个人,从那座雪山上飞下去,击退了来势汹汹的冰原魔物,然后它就回去了,它完成了他们之间的交易中自己应该做的那部分……然后……然后呢?
在它绞尽脑汁回忆的时候,它听见帕雷萨说话了:
“谢尔诺·阿洛韦吗?”
“对,就是这个名字!谢尔诺……”第七说,它很快笑不出来了,“他死了。”
“他当然死了,”帕雷萨说,“两千多年前的北地公爵,盖起寒冰堡,组建冰原防线,击退魔物的英雄。”
“他不是老死的。”第七喃喃地说。
“他的结局历史上没有记载,”帕雷萨把头别过去,看向窗外的树荫,“他怎么死的?”
第七挠挠头。
它很想把自己所有的事都告诉帕雷萨,但是……它觉得谢尔诺被它逼得自杀了这事最好别告诉帕雷萨。
“我忘了。”第七说。
“哦。”帕雷萨说,莫名其妙地笑了。他看着第七,让龙有种自己完完全全被看透的感觉——他知道自己没忘,知道自己是不想告诉他了……但他不点破。
他对第七说:“好吧,我们扯远了。那么,既然你不叫赫莫斯,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
“既然你习惯叫我赫莫斯,那就叫我赫莫斯吧。”第七说,“或者直接叫我的真名也可以——不过好像大部分人都嫌它拗口……”
“好的。”帕雷萨说。
他接下来既不叫它赫莫斯,也不叫它的真名。反正这里没有别人,他不叫它的名字也没有任何关系。
第一天过得比想象中快,第七觉得它还没有把帕雷萨的手牵够,夜幕就已降临,他们得暂时分开,因为人类需要睡眠。
这个木屋不算大,只有二层,帕雷萨洗完澡就跑到楼上的卧室去了。他谢绝了第七一起睡的提议,说如果第七在他身边他会睡不着的。
第七一只龙孤独地在一楼的地毯上翻滚。幸好地板足够结实,地毯足够厚实,它滚来滚去也不会发出任何响动。它好想去见帕雷萨……偷偷隐形去看他好了……这样他也不会发现吧……可万一他发现岂不是糟了……他都说了它会打扰他……
第七突然坐起来。它听见帕雷萨的心跳频率变快了。他做噩梦了。去看看他吧!……呃……是因为他做噩梦才去看他的!他就算发现也不会很生气的……吧……
第七已经站在门口了。
它想了想,还是把自已隐形了。
它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帕雷萨平躺在床上,心跳已经恢复正常了,梦魇过去了,他仍旧在熟睡。
第七嗅到了眼泪的味道。
帕雷萨现在很难过……嗯……他梦到了什么这么难过?……不会是梦到自己被那个它的揍的场景吧!
啊!那他做梦醒了会不会因此迁怒它啊!会不会第二天醒过来就想走啊!
啊啊啊啊不行啊!
得做点什么。
第七悄悄地躺在帕雷萨身侧,把手指轻轻放在他的额头上。他没醒,太好了。
它闭上眼睛,开始入梦。它上次看第二这么操作好像还是昨天发生的……不过确实不是昨天了,它如此轻易,如此简单地就进入了这个人的梦,这个魔法它运用的如此熟练,像呼吸一样自如,它在第二身边时还做不到这一点的。
第二运用这个魔法是为了摧毁别人的意志,不过第七发誓它不会对帕雷萨造成任何伤害的……它只是要小心地改动一下他的梦,把噩梦变成美梦。
它睁开眼睛,它到了。它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四周都是漆黑、冰冷、潮湿的石墙,刺目的日光从天井下落下来,没有任何温暖的感觉,反而加深了这里的阴冷。墓室,第七脑海里浮现出这个词。
帕雷萨背对它,跪在墓室中央的石台前,对着那上面的棺椁,捂着脸哭。他穿得很不一样,第七混乱的记忆暂时还没法对应出,帕雷萨穿得是哪个时代的服饰。它只知道,那件斗篷做工细致,上面的金线价值不菲。
不过这些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所以他不是梦到自己被它打了啊——第七松了口气。按理说它现在应该离开,回到楼下,接着在地板上打滚等天明,但是……帕雷萨哭得好伤心啊……
不要这么伤心啊,这是你的梦,梦里什么都能实现,做个让自己开心的梦吧。
它正要施法,有人按住它的双肩。
第七认出了她的气息。
“第四?!”
“嘘——”第四在它头顶说,“别惊醒他哦,好戏刚要开始呢。”
好戏?
第七正想问幻梦,你什么时候变得像第二一样恶趣味了——它突然看到,棺椁被人从里面推开了,然后——它出现了。
它,第七,寒冰之龙。
寒冰之龙赫莫斯。第七想起来了,它确实有这么一个称号。
那个赫莫斯看上去可以做到完完全全的化形,比第七自己更像人类,是个男人,面容比第七自己的模样更年长,一看就是已经成年很久的样子。他趴在棺材边缘,看着下面痛哭的帕雷萨,面孔上露出十分明显的轻蔑和嘲笑。
他伸出手,抓着帕雷萨的头发把他提起来,看得第七第一时间想去阻止他——那对人类来说很疼的!
但是第四按着他,警告他不要轻举妄动。
帕雷萨的表情看起来倒不是觉得有多疼——他和赫莫斯对视着,泪水尚且挂在面颊上,表情从悲痛变成震惊,从震惊变成戒备。
赫莫斯收回了手。
“我好失望啊,”赫莫斯的声音在墓室里激起回音,“你一点都不高兴。”
“你为什么——”
“没死?你忘了,我是不朽的半神啊。”
帕雷萨怔怔地看着他。
第七感到梦开始有了裂痕。第四稳住了梦。
“别急着醒过来啊,”赫莫斯伸出手勾住帕雷萨的下巴,“醒过来去见那个傻乎乎的我吗?哦——多么乏味,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你和它话不投机半句多……”
“和你也不怎么投机。”帕雷萨冷冷地说,“你也没比它聪明到哪儿去。”
“在你的梦里,我就变得聪明了。”这个赫莫斯说,他翻出棺椁,坐在石台变,两手搭着帕雷萨的肩膀,“白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