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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博古亚跪在地上,听听他的心跳,摸摸他的脉搏,感受他的体温,血流,魔力循环。
    “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白魔嘀咕。
    “那我为什么叫不醒他?”
    白魔重复了一遍莱尼刚刚推摇的动作。
    “喂,人类,我……赫莫斯过来了。”“喂,人类,我们要把你关进黑渊了。”“喂,人类……海泽拉姆,你给我醒醒,帕雷萨·海泽拉姆?”
    “我们得把他送到医院。”
    “医院没有用。”博古亚说,“他分享了赫莫斯阁下的魔法免疫,诅咒对他不起效果,这不是诅咒……”
    “那他为什么醒不过来了?”
    “看好他。我去问问我们那边有没有出事。”
    *
    “我以为他只是不想理我而已。”洛尔说,“需要把塔姆林找过来吗?”
    “先不用。”龙王说。
    她直接扯开了裹住赫莫斯的翼,洛尔听见骨头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禁皱眉。
    “巴尔卡莫尼菲多,”龙王拽着赫莫斯的领子,“我命令你,醒来。”
    无事发生。
    她松开他。
    “第八看过了吗?”
    “沃尔夫还在路上……”
    “我要去找一个朋友,别叫塔姆林,他恨第七。有情况及时联系我。”
    *
    “我当然不会帮忙啦,乔伊。”这个女人放下茶杯,对龙王说。他们窗外不时传来少年们的笑声,操场上正在打雪仗。“这是他们自己的事啦,就算以悲剧收场,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要是我们——神——对芸芸众生的生活处处都插手,处处都干预,要灵魂和自我意识有什么用呢?”
    “你已经插手过两次了。”龙王说,“复活帕雷萨·海泽拉姆,对我做出警告。”
    “一次,”女人微笑着说,“神谕不算神眷,更何况那还不是神谕——只是朋友间的一次友好交流,八卦分享而已。”
    “你插手过一次。”
    “因为我恰好被感动了嘛。但现在我可一点也不感动。”爱神捧起茶杯,呷了口茶,“寒冰那时候多挨一会儿,就过去了。帕雷萨是个心狠手辣的人,可对寒冰向来容易心软,谁让他那时候自暴自弃,开始发疯了呢?”
    “他受了很重的伤。”
    “寒冰累了,不想继续了。”爱神眼神放空,“这是他的选择,要尊重他哦。”
    “哪怕是让帕雷萨·海泽拉姆陪他去死?”
    “如果安德烈死后有知,发现你为挽救这个屠戮他全镇人性命的刽子手而不懈努力,你觉得他会露出什么表情呢?”
    龙王不语。
    爱神继续说:“帕雷萨·海泽拉姆为他做过的一切,配被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死上成千上万次,灵魂永远在地狱之火饱受煎熬。”她接着莞尔一笑:“幸好,地狱是教皇安德烈一世编出来,安慰他自己,安慰世人的谎言。帕雷萨不用死得太久,太痛苦。而且寒冰会一直陪着他。”
    “第七打算做什么?”
    爱神指了指龙王挂着通讯水晶球的腰带。
    “金沙会告诉你。”
    正在此时,窗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一个穿着厚厚冬衣的学生,兴奋地笑着,身上全是雪,敲着玻璃。
    老师,您不出来和我们一起玩吗?他在这样说。
    爱神笑着向他点头。
    “请自便。”爱神对龙王说。她站起来,披上大衣,裹上围巾,戴上帽子。
    她走后,龙王发现自己的水晶球在发亮。是第八。
    *
    第67章 爱我吧
    赫莫斯慢慢地走,他不着急,他已经把他和帕雷萨关在这里了,他们有时间可以挥霍,毕竟他们要呆到他的生命被耗干。他的身体状况糟得不行,但被耗死也需要些时日。
    要感谢第二,谢谢他总和第四去梦里打架,钻研了那么多梦境魔法,并且把这些技巧教给他。也要感谢瓦露缇娜,谢谢她那个逆向启动契约的奇思妙想,启迪了他应该怎么做。还要感谢帕雷萨,谢谢他没有在他成功前及时醒来。
    当初,他从那个见鬼的封印里出来时心想,他以后如果要死,一定要痛痛快快地死,不能拖那么长。不过这是为了帕雷萨嘛,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可以忍耐这一切,忍耐自己继续被凌迟一样消耗光生命。这比那时候要好多了,没有魔力乱流割开他的皮肤,而且他不用靠想象来安慰自己。这里有一个真的帕雷萨呀!
    他沿着誓约的羁绊,穿越了成千上万个梦,在浩如烟海的幻境里找到了他的那个。
    帕雷萨的梦。
    帕雷萨又梦到他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家了。海勒堡。他的高祖父用军功换来的封地和头衔。伯爵。街上没有一个人。漫天大雪的冬天。很适合寒冰的造访。
    他找到那个熟悉的窗口。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实里的这座城堡都在后来的翻修和重建中面目全非。他还记得那个窗口。伯爵喜欢站在那儿等他。
    帕雷萨真的在那儿。那个房间里。梦告诉赫莫斯,帕雷萨正坐在那儿看窗外的雪。
    赫莫斯克制不住自己的笑声。没必要克制。他放声大笑。他不怕惊扰这个梦。反正帕雷萨出不去了。
    他张不开他的翼,肯定是他们为了叫醒他把他的翼折断了。不过没关系,梦里没有现实的种种法则。他破窗而入。
    帕雷萨……不是他熟悉的那个帕雷萨……从来没见过的帕雷萨……白发苍苍的帕雷萨……他注视赫莫斯,像个真正的老人一样,眼神波澜无惊。麻木。空洞。他还能看得见他吗?他是不是以为自己老得瞎了?
    赫莫斯向他走了几步,听见他开口了。
    “我一直在等你来找我。可你没有来。现在我快死了,你终于又想起我了。”
    这话语中的思恋力如千钧,赫莫斯跪在地上。他捂住自己的脸,眼泪沿着手背留下来。他大笑。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你绝望的时候给你点希望,让你有种错觉,他多么深爱你。你真的相信的时候,你就惨了。他才不会等你。他才不会惦念你。他惦念他自己。你多么愚蠢,一次次把自己的心献上去让他凌辱。
    受够了。太痛了。我不想。
    我不想再陷入这种永恒的循环。
    “你够了吧!”赫莫斯朝他叫道。他向帕雷萨伸出手,像抹开一团浓稠的雾,帕雷萨的白发变回褐色,皮肤爬上血色。他变回他在现实中的模样。
    那双眼睛睁大了。
    “你不可能做到——”他看着自己的手,“你不会——这是在做梦,是吧?”
    梦因为他的清醒而破碎,可冷风灌进来,破碎的幻象凝上一层白霜,动荡的梦境归于平静。
    赫莫斯慢慢站起来,等待帕雷萨的反应。
    “你不是我的梦。”他对赫莫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