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
“帕雷萨?”那个正在“怀念亡友”的人发出一声低语。
“哈,这个!”
约翰回神,正想解释说:这是那小子给我起的外号,因为他觉得我特别像历史课本上某个人的画像。
然而他的视线和这人对上,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头。
这个龙裔刚才只是面无表情中带着点杀气腾腾,现在却是咬牙切齿中带着杀气腾腾。
……咦?
约翰宝宝吓得又喝了一口酒压压惊。
“真是你!”他听见对方从牙缝里逼出这几个词。
咦咦咦?
不造为什么,那一刻约翰灵光一闪,福至心灵,明悟到:这个人刚才那声帕雷萨,不是在问他小法师叫他帕雷萨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不叫你约翰,而是……
在叫他。
在叫他?
难道说那个“好朋友”恰好就叫帕雷萨?!
不对啊“好朋友”不是死了吗??
难道说死了是在试探他???
“你又骗我!”这个龙裔朝他吼道。约翰惊恐地睁大眼睛,看到这家伙在愤怒中锤了一下桌子,然后,那只拳头就……陷进去了……
第一时间,约翰连酒杯也顾不得放下,噌地站起,连退几步。他盯着崩裂的木板,思维运转飞速,愣是一个办法也没想出。他的视线移回这个龙裔身上,呆呆地看着对方把拳头提起来,白皙的手背上一道红痕也没有。
卧槽!这家伙是怪物吗?!
怪物站起来了。
约翰知道自己不能再傻站着。
“先生,我请您冷静,”约翰语速飞快,“我不认识您,帕雷萨只是别人给我起的外号,或许您朋友也叫这个名字?很遗憾这是个巧合。不管我和您的039;好朋友039;有多像,我绝对不是他!您,请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不要乱发脾气。如果您想寻人的话,出门,右转,直走,左手边,警察局乐意为您效劳!”
他说完,卯足了劲儿,用一种真诚的目光望着对方,希望这个神经病能幡然醒悟,他对着错误的人发了错误脾气,现在就应该立刻道个歉,马上滚蛋最好,或者稍后滚蛋也可以接受……
可是这货没有。妈的。
这个眼睛金闪闪的家伙还是用那种灼热露骨的视线盯着他,嘴角缓缓牵起一个微笑。
这笑容更加让约翰毛骨悚然。
倒不是说这笑里藏刀,有什么危险的暗示。正相反,这个笑容一改刚才的冰冷阴森暗藏杀机,可以说是个十分温柔,十分和缓,十分真挚的笑,真挚得好像正在笑的这个人一点也没有察觉自己在笑,所以这笑容才能在充溢这么突兀的喜悦时,仍让人相信,这喜悦乃是发自他的真心,是从他的内心深处不小心泄露出来的。
……约翰有点相信‘好朋友’的说法了……
……可约翰同时觉得瘆的慌……
……尤其是想到他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砸穿桌子,更瘆得慌了……卧槽啊卧槽,可是可是,我真的不是你的“好朋友”啊!!!
压抑住内心绝望的呐喊,约翰硬着头皮开口了:“先生……”
他没说下去,因为他受了更大的惊吓,大脑一片空白。
他面前的这个人,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魔法的光辉显现,没有任何过渡和渐变,那一瞬间,一秒钟,一眨眼,他的头发成白色了。
那是一种十分不同寻常的白色。不同寻常,约翰缺少文艺细胞的大脑只能说出这个词。那不是普通的年老后那种衰朽的白发,它那么纯粹,那么耀眼,更像是暗示了一种强大,就像那双蜥蜴一样的金黄色眼瞳一样,因其夺目而令人生畏,因其令人生畏而叫约翰移不开视线。
这个陌生人亮出了他的白发,他仅仅只是亮出了他的白发,其余所有——面容,着装——丝毫没变,但一下子就能叫人体会到各中差别。刚才,约翰还能把他当成一个人;现在,约翰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这个男人是异类。
或者,更严格地说,约翰的直觉告诉自己:它是龙。
约翰呆呆地看着它,过了好久才缓过神。他向来跳脱的大脑蹦进的第一个念头是:等把这家伙打发走,立刻就去买彩票!
龙和龙裔,虽然只差了一个字,生物划分却天差地别。龙裔是人,龙不是人,龙裔还算接近日常,龙就属于传说范畴了。哪次龙在城镇现身不是头条新闻?哪座有龙出没的山峦不是旅游胜地?大部分龙都躲在黑渊,把它们的一切遮得严严实实。龙不干涉凡世,要是它们在人间行走,它们绝不会让你知道。龙可以完美地化形成人类的模样,据说黑渊现在的龙王当年就伪装成一位龙裔游侠,游走四方,谁也没发现它竟是一头龙。
买彩票买彩票!此时不买更待何时!
这时,约翰面前这头龙又开口了:“帕雷萨——”
“我不是帕雷萨,我是约翰!”约翰连忙摇头,又后退一步。
“你就是帕雷萨。”它不知道哪来的笃定,还向前踏了一步,“你第一次见到我这副样子时就是这个表情。”
约翰觉得自己很冤……难道不是任何人见到一个人唰的白头都会是一脸受惊的表情吗?
在他把自己的吐槽说出来前,对面的龙又发话了:“你想摸摸它们吗?”话音落下,它真的拾起自己肩头的白发,朝约翰递过来。
约翰坚决地摇摇头:“不不不不我一点也不想!——这和您的好朋友截然不同吧!您瞧我不是你的好朋友!”
悲伤的是,这龙告诉他:“你当初也是这样,摆摆手,告诉我说你当然不想——你是帕雷萨。”
卧槽!这误会可大了去了!
更暴击的是,它还补充了一句:“可你当时是言不由衷,你后来最喜欢玩我的头发了。”
我的天啊玩你的头发你朋友是变态吗我绝对没有恋发的癖好的好嘛!!!他愁苦地看着这家伙,想着怎么说服它。可是看着看着,觉得绝望。这头龙看起来很不正常,眼神里透出做梦一样的狂热。再算上刚才它屡次对约翰的否定置若罔闻,只知道坚持自己的想法,一个劲坚持你就是我的好朋友帕雷萨……约翰怀疑,该不会,这龙是,妄想症之类的神经病吧……好朋友死了打击太大,所以沉浸在对方仍旧存活于世的幻想里,不愿意面对现实……
“先生,”约翰苦着脸说,“我真的不认识您……”
他被突然逼近的龙吓了一跳。
上一秒,它还离他几步之遥,这一刻,它已经站在他面前了。约翰的拿酒杯的手被猛地推一下,里面的液体撒了出来,沾湿了两人的衣服。那双金黄色的,有一双竖瞳的眼睛向下一瞥,紧接着,约翰的酒杯从手中被夺走,自个儿飞到了桌子上——而他面前的怪物根本动也没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