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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也因着这件事,文武百官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去碰这个本就是天灾,如今还将许家人都折进去了的烫手山芋。
    清平帝见此情状,一时也觉得有些难办。
    江南的灾情这般紧急,要挑出个临危受命的,还真有些困难。
    没想到这时候,薛晏又站了出来。
    这下,清平帝一点都不担心了。
    比起文武百官,他还是更信任自己的儿子一些。而他的这些儿子中,他用得最顺手的,就是薛晏了。
    于是,清平帝想也没想,立马下旨,让薛晏全权负责江南的洪灾,由他亲自押送粮草,回江南赈灾。
    顿时,朝堂震动,官员们面面相觑,心下都有了考量。
    广陵王此番本就亲自抓回了贪官,如今又全权处理江南的洪灾,只要他此番不出岔子,将水灾妥善处理好,那这功劳和名声,可就高了去了。
    原本,长安还有个四皇子能与之抗衡,这下,可再没有任何一个皇子的风头能高过他了。
    一时间,各人都有了自己盘算和计较。
    薛晏却根本无暇理会他们的想法。他抱拳一推,淡淡谢了恩,转头就要走。
    却在这时,有太监送来了急报。
    “报!陛下!金陵急奏,说江南爆发了时疫,情况紧急,还请陛下定夺!”
    薛晏的脚步一顿。
    紧接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肿迸发出了锐利的光芒,带着戾色,直直扫向了那太监。
    那太监浑身一哆嗦,只觉被阎王扼住了咽喉。他小心翼翼地往薛晏处看了一眼,便见那双锐利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急奏。
    那目光之中,血光乍现。
    ——
    从没有人试过,纵马三天从长安赶去金陵。
    但在第三日时,薛晏的马匹已经奔到了金陵城北的江边。
    接连三日,他不眠不休,白天连着晚上地赶路。即便训练有素如他身侧的锦衣卫,也根本吃不消,更别提他身后的马车上带的太医和京中名医,早被颠得七荤八素,各个病怏怏的。
    薛晏却半点都没反应似的,只一直赶路。
    锦衣卫们留了一大半在山东,负责押运粮草,其余的,都是跟着薛晏一同带着太医回来救灾的。
    他们一路上换了好几轮的马,勉强保持得住速度,但是人却是受不了的。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谁都不敢多言。
    因为他们全都看出,主子这几日的状态极为骇人。
    他连续几天不眠不休也不见疲态,唯独一双眼睛是通红的,满是血丝。
    他一路上半句话也不说,只蒙着头赶路,即便锦衣卫中都是迟钝的大老爷们,一时间也看出了几分意思。
    等到了长江边,等着过渡船时,有个锦衣卫撞了撞身边的小队长,小声说:“哎……你说王爷喜欢的姑娘是不是在金陵啊?”
    小队长连忙瞪了他一眼,让他噤声。
    不过紧跟着,他看向薛晏。
    就见薛晏背对着众人,一言不发地盯着长江,像是要将那宽阔的滔滔江面望穿了似的。
    那小队长小幅度地点了点头,对方才属下的疑惑深以为然。
    这日清晨,天大亮时,薛晏进了金陵城。
    城内此时一片肃杀,即便天大亮了,街上也没什么行人,空气中飘荡着一股清苦的药味。只有成队蒙着面的官吏,挨个敲门,取走各家各户门口的银钱,再给他们放下米粮。
    ——这也是前两日,永宁公世子想出的法子。
    一片肃穆安静的大街上,只有薛晏一行的马蹄声,从城门一路响来,经过了金陵府,却半点没停留,一路冲进了巡抚府。
    巡抚府的正厅之中,永宁公和沈知府正在议事。
    每日有多少发了高热百姓,又要分配出多少药物、多少钱粮,这些都是要日日算清楚的。如今城中事态紧急,他们二人也终日忙得团团转,每天都休息不了几个时辰。
    而这个时候,沈流风也在这儿。
    “你莫要同我胡闹!”沈知府怒道。“如今城中疫病如此厉害,你还想跑到哪里去?!”
    沈流风头一遭跟叔父梗着脖子争执:“你让我去一趟扬州,我一定能再将那神医找出来!”
    沈知府气急:“你还胡闹些什么!江南这么多的名医如今都在金陵,京中也马上就会派太医来,你添什么乱?”
    永宁公坐在一旁,手中握着账册,一言不发。
    若细看,便能看到他泛红的眼眶,和紧抿着的嘴唇。
    他自己的孩子染了时疫,他自然是最焦急和心疼的。
    但是君怀琅自己下了死令,不许任何人去见他。永宁公知道,他的儿子是担心自己身上的疫病扩散到他人身上。他本就位高权重,周围接触的又是金陵最核心的官吏,但凡沾染上了,金陵便连一个主事的都没了。
    所以,永宁公只能兀自忍着,只等他们将金陵的疫病处理好,寻出解药来,救他的性命。
    永宁公是着急,但他也知,沈流风说的什么神医,也极无根据,是根本没谱的事。
    而沈流风却据理力争。
    “我哪里是添乱!”他大声道。“怀琅都病了几日了,这般烧下去,岂不是将人都烧坏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响动。
    几人看出去,就见薛晏风尘仆仆地站在那里。
    他衣袍不怎么见凌乱,但眼中却满是血丝,嘴唇皲裂。他紧紧盯着屋中几人,双手垂在身侧,手背青筋毕现。
    一时间,四下鸦雀无声。
    门外还停着锦衣卫们和马匹,刚才薛晏竟是一路骑着马,穿过庭院,赶到议事堂来的。
    他的目光紧紧扫过众人,虽没动,人却像只被锁在囚笼之中,发了狂的野兽。
    最后,他的目光盯向了沈流风,开了口。
    “你刚才说,君怀琅怎么了?”他嗓音哑得吓人。“他在哪。”
    第102章
    一时间, 四下里安静无声,众人看向薛晏,谁都没有开口。
    沈流风也被他这幅模样吓得愣住, 没有说话。
    薛晏明明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却觉得像有一头发了狂的野兽,正凶狠地用身体撞击着囚困他的铁笼。他不知道疼一般, 将躯体撞得血肉模糊,也将铁锁撞得哐哐作响。
    就好像紧接着,就要撞出笼子,扑上来咬断他的咽喉。
    薛晏看着他们,抿唇不语。
    接着, 他便骤然转过身,大步走了出去。
    沈知府一愣, 立马就知道了薛晏的意图。
    “快,快去将王爷拦住!”他忙对左右的官吏说道。
    如今有君怀琅这么一个金尊玉贵的世子染病,已经是非常严重了。如果真将广陵王也传染了,那他们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皇上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