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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那个河堤上的主事官员。
    “世子殿下。”他行礼道。“今天河堤上所有作乱的流民,已经全部关押好了。其中有一百来个受伤的,下官便来问问怎么办。”
    君怀琅沉吟了片刻。
    “去府库里提出药材来,再派大夫过去,尽快将他们医治好。”他说。“每日将情况汇报给我,万不可耽误。”
    官员应下。
    君怀琅接着道:“至于剩下的那些……全放了。”
    官员一愣,不解道:“……都放了?”
    这……早上让抓人的是他,怎么到了晚上,就又要将人全放了去?
    君怀琅淡淡嗯了一声。
    “接下来,我说的这些话,你一定要听好了。”他说。“每一句都要按我说的去执行,知道吗?”
    那官员看向他。
    这位世子殿下虽说极其清贵,人也冷淡疏离,但脾气却好,是个极其好相与的。
    但此时不知如何,他身上竟有股不容置疑的威压,让他不由自主地要按对方说的话做。
    一时间,竟有两分像那位活阎王似的广陵王。
    “是,还请殿下吩咐。”他连忙应道。
    君怀琅点了点头。
    “放人时,只管放出风声去,说此番堤坝上有动乱,我极其震怒,一定要将此事查清楚,闹事者,一个都不放过。”他说。“但是金陵人力物力极缺,根本无法关押这么多人,下属纷纷劝说,我父亲和沈知府也施压,于是我一气之下,把人全都放了。”
    官员听得直愣。
    这……哪有这般败坏自己名声的?
    但君怀琅要的却就是这样的结果。
    这样的消息放出,动乱者之中的普通百姓一定会被震慑。毕竟引得主事的贵人动怒,他们哪敢用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但是混在其中的匪众就不一样了,他们一看自己被激怒,同时又没有能力关押他们,一定会以为他们要做的事初见成效,可以再接再厉了。
    接下来,就要放下诱饵,给他们一个继续作乱的理由了。
    “再安排下去,因我震怒,此后工地中的饷银一律减半,省下的钱权当赔付工地的损失。再将这些银钱送去给沈知府,让他以他的名义,给家中有劳工的妇孺每日多加一餐饭食。”
    君怀琅接着道。
    毕竟普通百姓,绝不会管真正下令的官员是谁,即便减少了银子,他们养家糊口的压力却立马减小了大半,这样算起来,反倒是他们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再生事端了。
    而那些作乱者……他们只想要闹事的理由,自己也给足了。
    官员连连应是,却没听懂他要做这些事的理由。
    “然后呢?”他问道。
    君怀琅看向他,淡淡一笑,一时间,如冰消雪融,兰花初绽。
    “然后,等。”他说。
    第99章
    这之后, 君怀琅仍旧日日去工地,并且因着事务繁忙,竟将他门口那些吓人的锦衣卫都派遣走了。
    不过, 即便如此, 这几日也没人敢接近他的屋舍,即便是下层的官吏前来汇报工作, 也都战战兢兢的。
    众人都传,原来这永宁公世子并不真是个好相与的。之前只听闻广陵王暴戾,没想到这位世子殿下,也没好到哪儿去。
    想来也不过是个寻常公子哥,身上还是有股世家公子的霸道习气。平日里无事发生也就罢了, 可谁若敢给他找麻烦,那他就不会再跟人讲道理了。
    故而, 众人各个谨小慎微,生怕再在这个关头招惹了他。
    君怀琅倒是分毫没放在心上。
    想他前世,一直都是最爱惜羽毛的人。不仅不做半点有亏德行的事,即便是瓜田李下惹人误会的事,他也半点不会碰。
    毕竟读书人, 最看重的就是名声, 是百年之后在史书上留下的那一笔。
    但是而今他知道,再干净的名声也救不了命,有时候,还会要了他的命。
    那些文人们最为看重的东西,有时候却又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倒是他父亲来寻过他一次。
    永宁公进了他办公的屋舍,没有多言,只是同他一起喝了一杯茶。
    等茶喝完了,永宁公淡淡道:“你此事办得好, 如今在金陵磨砺了这么些时日,也长大了不少。”
    君怀琅看向他。
    就见永宁公接着说道:“只是为父不知,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君怀琅有些疑惑:“父亲?”
    永宁公顿了顿,看向他,语气虽仍旧是淡而冷的,其中却蕴藏着几分笨拙的柔软。
    “总觉得你和逍梧永远都是孩子。”他说。“为父一直让你们收敛锋芒,秉持中庸,就是想让你们在国公府的庇护之下,安稳度过这一生,便就罢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却又忍不住想让你们多学些,多做些,到如今,为父倒是不知如何做选择才好了。”
    君怀琅知道,他父亲自己,也一直在这其间挣扎。
    他们家爵位煊赫,到了官场上,就更加要小心翼翼,一步都不敢行差踏错。他父亲本就有经纬之才,却因为这个庸碌了一辈子。如今拿到了来金陵的机会,虽说他仍旧是谨慎而畏惧的,君怀琅却也能看到,他父亲也难得地高兴。
    治世济民,这是他一直想做,却又不敢去做的事。
    若是前世,或许君怀琅自己也说不出他父亲这样是对是错。但他现在知道了,只要有人想要害他们,煊赫的家世不管用,躲避和收敛锋芒也不管用。
    只有迎上去,正面应对那些想要加害于他们人。
    想到这里,君怀琅看向他父亲,露出了个温和而坚定的笑。
    “父亲如今,不是终于做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吗?”他说。
    永宁公看向他。
    就见君怀琅淡笑着道:“就足够了。儿臣和父亲一样,也想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至于会碰到什么困难……孩儿想去试一试,也想真能站出来,自己去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永宁公看着他,沉默了片刻。
    接着,他露出了一个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将他冷硬的五官尽皆暖化了的笑来。
    “你能这般想,很好。”他说。
    ——
    君怀琅在静静地等。
    这些日子,因着前些日子损坏的建筑,堤坝上的工程繁重了不少。君怀琅像是分毫不知情一般,任凭民工们每日劳作到深夜,饷银却仍旧是之前的一半。
    果然,工地上逐渐响起了民工们的怨声。
    这件事,主管官员也专门来向君怀琅汇报了。莫说是他,如今堤坝上的小吏们都有些慌张,只怕再度出事。
    君怀琅却半点不见着急。
    “无妨。”他说。“只管等着。记得,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只管跑,不要阻拦,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