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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沈流风坐在他旁边,趴着看他。
“怀琅,想什么呢?”他小声说。“是不是也在想叔父他们?”
君怀琅愣了愣,接着便点头。
窗外的雨声很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竹叶上,沈流风便不大有顾及地凑上来,接着说悄悄话道:“我也在担心呢。你说这么大的雨……”
他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那天在扬州出事的时候,雨也这般大。”他说。“我心里总有点不安。”
君怀琅目光一滞。
他说的,自然是那日他们在扬州山中,塌方被困的事。
他片刻没有说话,沈流风向来没什么主见,便紧张地盯着他。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但我心里总有点不安稳……”
片刻后,君怀琅冲他微微笑了笑。
“别多想了。”他说。“先安心读书,一会放课后,我带你一同去南城门处迎一迎。”
沈流风连连点头。
就在这时候,窗外隐约响起了一阵雷声。
在瓢泼大雨之中,那雷声很远,听不分明。却只听接连几声响雷之后,隐约又有人声渐起。
君怀琅皱眉看向窗外。
那人声愈发近了。
就在这时,有个护院匆匆闯到了教室中。
正在上课的正是书院的院长,见到那人进来,放下书问道:“何事?”
那护院匆匆道:“院长,不好了!城北的堤坝忽然塌了,江水涌入,淹到城里来了!”
院长愣在原地,教室里的学生们顿时哗然一片。
君怀琅瞳孔骤缩,握着笔的手也骤然收紧,险些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坝塌了?
前世堤坝垮塌,分明是入了七月。再加上他平日里检查的情况,这段时间虽说雨多,但绝不至于将堤坝冲垮。
如今跟前世,就连塌陷的时间都不一样了……这分明不是天命,而是人为。
堤坝是被人动了手脚才会垮塌的,也正因为今年有自己和薛晏的到来,金陵府衙的官场状况和前世截然不同,所以那人才会提前动手,促成了堤坝垮塌。
……还专门挑了个薛晏和金陵高官都不在城中的时候。
明明已经到了六月,君怀琅的后背却一阵阵发冷。
就在这时,那护院又说道:“院长,外头有不少房屋被淹的流民,要到书院中避难。您看……”
临江书院门口的路窄,就是因为它地处江边的一个丘陵,地势高,不平坦。也正因为如此,金陵城北部被淹没了不少,而临江书院,则是少有的安全区域。
君怀琅听到那话,心下却有些怪异。
长江江面宽阔,水流丰沛,再加上今年雨多,此番决口,情况定然严重。但是,寻常百姓面临这种灾难时,通常会乱了手脚,急着保护家人和抢救财物,即便逃亡也难以找对方向,怎么会在水灾的第一时间,跑到最合理的地方来?
君怀琅忽然想到,前世的卷宗上说,水灾来临时,城中起了多起冲突。
最严重的是在书院里。流民抢占屋舍,和书生发生争执,后口角斗殴,打伤打死了不少书生。
当时他还在疑惑,为何躲雨而已,竟会打死人。
……原来问题竟是出在这里。
君怀琅手中的书页骤然被他攥破了。
而前头讲台上的院长闻言,连忙道:“快去开门,让百姓们进来躲躲!”
那护院哎了一声,便要往外跑。
“慢!”君怀琅站起身。
教室中的众人顿时都看向他。
众人此时各个面色慌乱,唯独他一人,挺拔地站在原处,一袭青衫,芝兰玉树。
他脸上分明没什么表情,清冷又孤高,却莫名让众人在看见他时,都多了几分安心。
“许有蹊跷,先别开门。”他说。“我去看看。”
第87章
君怀琅起身就往外走, 沈流风匆匆给他塞了把伞。
君怀琅将伞撑起,便径直往外走去。教室中的书生先生们纷纷跟出来,站在廊下往外望。
临江书院的院长也跟在他旁侧。
君怀琅的身份, 院长是知道的。这一年下来, 他不仅书读得极为优秀,还常去衙门中做事, 院长对他的能力也颇为清楚。
“是哪里不对?”他问君怀琅道。
君怀琅看了他一眼,就见院长满头白发都被淋了个透。
他脚步没停,却是将伞递给了院长。
没给院长推辞的机会,君怀琅便收回手道:“还不确定,需去看一看。”
书院平日里上课时, 门都是从内上了栓的。这会儿,书院中的几个护院都忐忑地候在门口, 门外人声鼎沸,还没走近,就能听见拍门的声音。
“放我们进去躲躲雨吧!”外头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喊道。
书院院长向来是个做学问的,没做过什么大官,心地又软。听到外头雨中的喊声, 他有些迟疑地看向君怀琅。
“……总不能真将百姓拒之门外。”他顿了顿, 还是坚定地说道。“读书人向来以天地立心,以生命立命,这院中如今都是书生秀才,日后是要做官的。若如今给他们开了这个头,怕是书还没教好,人便教歪了。”
君怀琅看向他:“这个学生知道。”
说着,他们二人已经走到了书院门口。君怀琅指了指旁侧的护院,让他将梯子取来, 侧目对院长说道:“学生只是想确认,外头的人是不是百姓。”
院长一顿,就听君怀琅问道:“先生,若有歹人佯作百姓的模样,那做官的,还能做千篇一律的主吗?”
大雨滂沱,他神情淡然而坚定,如雨中一株屹立不倒的青松。
院长顿了顿,接着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两人说话之间,护院已然将梯子搬来了。
临江书院中向来都是先生和书生,外头来往的又只有百姓,金陵太平,故而也不会专门请人看家护院。
书院中的几个护院,都是院长仁善,寻来城中稍有残疾的中年人,和十几岁失怙的少年和孤儿,平日里看管书院中的物件,顺带打扫,也没做过旁的事。
临江书院,向来连贼都不会来一个。
若外头的人真是有备而来,那这满院子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和年迈的教书先生,加上几个少年老弱,根本没有抵挡之力。
梯子架在了墙边。
君怀琅虽说不擅武,但毕竟从小学到大的,比起院中众人,底子自然好了一大截。他不要人扶,干净利落地便顺着梯子登上了墙头。
他在墙上一露头,外头的人顿时看见了。
“有人来了!”有个人大声喊道。
顿时,院外的众人都抬头往君怀琅这儿看。
朦胧的雨幕中,可见外头站了一群布衣百姓,这会儿正堆在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