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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停在了路边。
    还没等进宝反应过来,就见薛晏抽走了他手中的伞,一躬身便下了车。进宝手忙脚乱,赶紧从座椅下头抽出了备用的拿把伞,跟着跳下了车。
    就见他主子撑着伞,踏过满是积水的青石地面,一路往书院中走去。
    进宝一头雾水地跟在后头,直到在书院的屋檐下看到了那抹青色的身影,才恍然直到了自家主子是来做什么的。
    进宝在后头偷偷地嘿嘿一笑。
    屋檐下的君怀琅也有些诧异。
    顺着拂衣指的方向,他看见了打着伞走来的薛晏。
    雨下得很大,把周遭的景物和来来往往的人都模糊了去,只见他一路打着伞,迎着自己而来。
    天上万千雨丝倾泻而下,周遭躲雨的书生正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一片嘈杂之中,君怀琅的心口忽然涌入了一股热腾腾的情绪。
    ……不过下了场雨罢了,他怎么来了?
    薛晏走近了。
    分明他与周围的人都是同龄,甚至不少在此读书的书生秀才,年岁都比他大得多。但他身上偏生有股沉稳威严的气场,甫一走近,周围一时静了下来。
    君怀琅看见,他的靴子和衣摆都浸透了水渍。
    他一时说不出话。
    就见薛晏停在了他的面前。
    后头的进宝连忙跑上前去,把自己手里的伞打在了雨中的沈流风头上,接着就看自家主子停在了世子殿下的面前。
    世子殿下站在台阶上,他站在阶下,二人正好平视,旁边是书院栽种的青竹,在雨中簌簌作响。
    “没带伞?”他主子问道。
    君怀琅愣了愣,说:“早上天晴,便忘了。”
    接着,他就见薛晏侧目,对旁边的拂衣说:“下不为例。”
    气场沉冷,让拂衣一时都忘了这不是自己的主子,诺诺地点头应是。
    “走吧。”薛晏说着,把手中的伞倾到了君怀琅的头上。
    君怀琅跟着走出了一步,便被薛晏带到了身侧。
    风恰是从东边吹来的,薛晏往他旁侧一站,恰好将风全都挡住了。
    而顺着风吹的方向,薛晏身上沉冷厚重的气息,恰能飘到他的鼻端。
    淡,却沉郁,是股萦绕不散的檀香。
    君怀琅抬头,不由自主地看了他一眼。
    冷硬,沉静,眉目间有散不去的威势和戾气。
    这气味通常应是佛堂中、供奉在佛祖之前的,如今从薛晏的身上闻到,竟奇迹般地并不违和。
    像是神龛中的怒目金刚,又像是受了点化的斗战胜佛。
    就在这时,薛晏抬手,按着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身侧拢了一把。
    沉郁的檀香将他裹住了。
    “小心些,别走到伞外去了。”薛晏说道。
    君怀琅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有些出神。
    他难得地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问道:“你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
    薛晏看着前方的路,眼神没动,淡淡地道:“恰好路过。”
    这……从郊外回来的路,君怀琅可是走过许多次的。无论哪一条,都不会恰好路过临江书院吧?
    他又看了薛晏一眼,但薛晏却不出声了。
    君怀琅只得收回了目光。
    走在后头的进宝小声叹了口气。
    “怎么啦?”跟在旁边的拂衣小声问道。
    进宝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自家主子还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从后头看去,他的背影有多僵硬。
    肩背挺直,如临大敌,尤其那只方才揽了对方一下的手,松开之后,根本没舍得收回,在对方没看见的地方,一直虚环着他。
    像是怀中藏了件多么珍贵的宝贝一般。
    ——
    待上了车,车厢和帘幕将窗外哗啦啦的雨隔开,君怀琅耳畔喧嚣的雨声才小了些。
    他出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衣摆。
    纵然方才路上再如何小心,却还是弄湿了鞋袜。这会儿湿漉漉地粘在身上,总归有些不舒服。
    就在这时,他的余光看见了薛晏的衣摆。
    深色的杭绸布料,虽说看不分明,却还是让他瞧见了,对方的衣摆全湿了个透。
    他抬头看向薛晏,就见他安静坐在车厢里,侧目看向窗外。
    而他的衣袍,从肩膀湿到了胸口,只有挨着自己的那一小半,是干燥的。
    君怀琅一愣。
    他想起来,这么大的雨,自己身上竟半点都没有淋湿。
    薛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侧过头来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君怀琅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碰了碰他湿了的那侧肩膀。
    果然,布料冰冷濡湿,紧紧贴在皮肉上。隔着湿漉漉的布料,还能感受到里头坚硬紧实的躯体,蓬勃地散发着热气。
    君怀琅忽然像被烫了一下,收回了手。
    薛晏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他在看什么。
    就连他自己也没注意到。他今日来,就是怕君怀琅淋雨的,路上打伞,自然也要将他遮严实。
    ……况且,方才二人离得那么近,莫说只是下雨,即便天上往下砸刀剑,估计他都感觉不到疼。
    “没事。”薛晏收回了目光,只觉方才被碰到的那块皮肉下,脉搏突突地跳。“哪有下雨天不淋雨的。”
    君怀琅心道,我就没有淋到。
    可他却说不出话来。片刻后,他淡淡嗯了一声,转开了目光,看向窗外。
    方才他心口那股莫名其妙的暖意,在安静无声的车厢中,逐渐往他的四肢百骸蔓延开来。
    他早习惯于将身边的人护在身后,也从没觉得,自己是需要被保护的。
    他父亲性子冷淡,对儿子的教育也要严厉些。而君怀琅又是长子,无论是他的弟弟妹妹,还是母亲姑母,都是要他护着的。
    前世,他还未加冠父母就去世了。他承了爵,整个永宁公府的担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也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这一世,即便是对薛晏,在认同了他之后,自己也是下意识地护住他——在他看来,也没什么不对。他即便是皇子,处境却比他要差得多。众人皆厌恶他、躲避他,自己理所应当地伸出援手,也在他应做的范围之内。
    但他从没想到,自己却有被对方护在身侧的时候。
    即便是一场对自己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雨。
    马车一路静静地驶回了巡抚府。
    待他们的车停下,已经不用他们自己撑伞了。早有下人撑着伞等在门口,替他们打开车帘。君怀琅一下车,就被一把伞笼在了头顶。
    周遭的雨簌簌落下,在地上溅起水花。
    他却没来由地想到了方才在书院中,那把倾在自己头顶上的伞。
    他回过头看了薛晏一眼。
    薛晏似乎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他正由进宝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