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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一鞭下去。
每个人都仅有一次机会,且事关三日伙食,因此每一鞭都是用尽全力。沉默的永巷里,只有此起彼伏的鞭打声,和苏婳低声的□□。
不知痛晕多少次,又不知被浇醒多少次。水带着深秋的寒意,一盆盆浇下去,蜿蜒着刺激伤口,带来更进一步的疼痛。
苏婳意识朦胧,她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
李韬隐,李韬隐,李韬隐。
翻来覆去,苏婳终于发觉自己只念一个人的名字。原来这世间她早已是茕茕孑立,只剩一个牵挂,爱也好仇也好恨也好,就这么罢了吧。
她眼神涣散,一直紧握的双拳缓缓松开,如冬日坠落的蝶。阖眼之际,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向她奔来,他衣袖翻滚,翩翩如神祗。
“苏婳!苏婳!”李韬隐大惊失色,他一探苏婳鼻息微弱,指尖顿时颤起来,生怕她就这样去了。他狠命解开绳子,打横抱起她,一边急声呼唤,一边往外走。
永巷众人齐齐跪下,两股颤颤,低眉顺目。掌事姑姑被这变故打得措手不及,愣愣站在原地,看着李韬隐的动作。
进了永巷,从没有人能出去的。难道人长得美,天公也要为她破例?
李韬隐垂着脑袋看苏婳,恨得牙齿咯咯作响。
她这是糟了什么罪呀!小脸高高肿起,泛着一层惊人油光,仿佛蹭一下皮子马上就要破掉,从里头汩汩流出血来。额上发着高热,双眸紧闭,整个身子却连连颤抖。身上带着密布的鞭痕,红红的翻出皮肉,深可见骨。浑身湿透,粗糙的囚衣紧紧贴在身上,粘着血色更显触目惊心。
李韬隐头一次知道心疼是什么滋味。他面色冷得像冰:“永巷掌事滥用私刑。王福忠,你现在就将这些人投入刑部大牢。将此掌事处以凌迟之刑,其余动手之人杖毙,即刻行刑。”
众人听得分明,顿时或吓晕过去,或悲戚求饶。好死不如赖活,哪怕在永巷过得再惨,她们也没有真正想过要死去。
掌事姑姑胆战心惊,衣裙底下迅速散出一阵尿骚味。
王福忠听明白他的意思,言语间却仍是迟疑:“王爷,这到底是在宫里……”
李韬隐怒火中烧,瞪他一眼:“宫里?就是因为本王韬光养晦太久了,才让她被作践至此!”
打狗也要看主人。如果是太子府上的人,掌事姑姑断然不敢在没结案之前放肆。
王福忠一凛:“是。奴才多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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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涎香馥郁绵长,将御书房熏得昏昏沉沉。皇帝刚下早朝,耷拉着眉眼,倚在榻上假寐。
他手里慢慢摩挲着一管紫豪,紫豪的细腻雕纹从指尖传进心田,勾起他的心事。
太监总管李恭三十岁上下,面白无须,举止妥帖。他侧着身子进来,小心地看一眼皇帝,见皇帝虽眯着眼,手上动作却没停,便知皇帝没睡着。
他便将一蛊汤轻放到龙案上,轻声道:“皇上,这是柔昭仪送来的人参鸽乳汤。”
柔昭仪即是秋娘。假孕案后,她就被降了位份,封号却还在。
皇帝没睁眼,只是把玩紫豪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
李恭越发小心,禀告另一桩事:“安王殿下方才说永巷掌事滥用私刑,下令将掌事和女囚们投入刑部大牢。殿下说,要将掌事处以凌迟之刑,其余女囚尽皆杖毙。刑部尚书不敢擅专,特来请示皇上。”
“凌迟……”皇帝玩味着,缓声道:“凌迟乃是极刑,少有用在女子身上。”
“是。”
今日早朝,假孕案结案。此案事关国祚,众臣皆提议处死慧美人、柔妃以及玉荣。皇帝力排众议,只夺去秋娘的妃位与霜月宫主位,又依循李韬隐的心意,将玉荣留给他惩罚。下朝后,李韬隐飞快地前往永巷,等皇帝回过神来,只看见他翻飞的衣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似极了他年少时的模样。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秋娘送来的汤被装在青花叶纹汤盆里,旁边置着一柄象牙小勺。汤水的热气袅袅而出,像极了柔弱妩媚的女子,欲说还休。
皇帝睁开眼睛,李恭忙扶着他坐起身。
见皇帝瞥了一眼汤蛊,李恭揭开荷叶盖。
皇帝拿起小勺,略略尝一口,叹道:“这个汤盆,朕记得是陈家从海上运来,特地献给朕。那日朕见秋娘身子虚,便将此物赏下,吩咐她日日炖些汤。”
李恭笑道:“皇上向来最是体恤娘娘们的。前些日子,奴才途经御花园,恰逢李美人们小聚,她们都在感念皇上的恩宠呢。”
皇帝笑笑,摇头不语。他一勺勺慢慢将汤喝完,方道:“近日的奏折堆得越发高,朕实在是力不从心了。罢了,你去跟刑部的说,此事就按安王说的办吧。”
这话李恭不敢接。他恭敬应是,轻轻地退着走出去。
皇帝凝望着紫豪,若有所思。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当年,或许是他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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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悄然而过。红墙黄瓦,